除夕这天晚上,唐宋开着车子先把言峤带到了市区这边裴廷清和裴姝怡的住所,然后言峤和裴姝怡一起去裴家。
言峤透过车窗望着远去的房子,问裴姝怡跟谁住在一起,他在书上看到过“金屋藏娇”这个词,是不是妈妈现在被什么男人藏着。
裴姝怡闻言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裴廷清是怎么教言峤的,该学的常识不知道,这些不该懂的,言峤倒是知道不少,裴姝怡摸着言峤的脑袋,“我喜欢你爸爸,和你爸爸住在一起,是平等的关系,所以怎么能算‘金屋藏娇’呢?”
言峤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瞅着裴姝怡,咬了咬唇,漂亮的眸子里透着哀伤,“但初初说爸爸有老婆了,我三岁多的时候,在机场那个坏女人还打了我。妈妈你和爸爸结婚了吗?你是他的第二个老婆吗?”
裴姝怡无言以对,她要怎么告诉言峤他的爸爸和妈妈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哪怕是相爱,也不可能结婚有那一纸证书,其实她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言峤早晚都要面对外人的眼光和评价,如她一样言峤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怕是一生都要背负着“私生子”的罪孽吧?想到这里,裴姝怡心里便是一阵酸楚。
裴姝怡伸手把言峤搂到膝盖前,她转移了话题,“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吗?现在我们就去你爸爸的家里,也会有爷爷和奶奶。”
言峤转过身子面对着裴姝怡,嘟着嘴不高兴地说:“爸爸是坏人,他让那个坏女人打我,还用飞刀划伤我的手,而且那天晚上他把妈妈弄哭了…………”
裴姝怡没有想到言峤对三岁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每次只要她提起裴廷清,言峤都要把裴廷清的“罪行”控诉一遍,而这几年裴廷清以教官叔叔的身份,有多疼爱言峤?
他那样的大男人却比身为言峤母亲的她都要操心、惦记着言峤,半夜三更把她叫醒,做了宵夜送去言峤的房间;他一个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的裴家财阀掌控人,在厨房里和面,亲手给言峤做面条…………等等这些,如今再听到言峤对爸爸的排斥,裴姝怡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裴姝怡忍住眼中的酸涩,她的手抚着言峤的脸,温柔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像言峤你每天都会犯很多错误一样,但你的教官叔叔都会给你改正的机会不是吗?你爸爸错了,你也要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是吧?”
“他已经跟妈妈道过歉了,妈妈原谅了他。”裴姝怡说着,让言峤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若不然妈妈肚子里的这个宝宝怎么来的?言峤你也要接受他,他很爱你,比妈妈和教官叔叔都要爱你。”
其实如果不算教官叔叔对他用的那些报复手段,真正说起来,言峤觉得教官叔叔确实爱自己,甚至教官叔叔对他的好超过了妈妈,言峤抿了抿唇,“如果爸爸也真的爱我,那他为什么要让我和妈妈待在无间岛,而不是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他是为了言峤好,那里可以让你更快乐地成长,这几年来你确实很开心不是吗?妈妈也是自愿待在岛上的,因为那里很漂亮、很安静,是市区任何一个地方都比不上的。不过只要言峤你愿意,以后我们就可以跟你爸爸生活在一起了。”昨天晚上裴廷清跟裴姝怡说好了,裴廷清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们三个人住在市区这边,让言峤慢慢地接受裴廷清,另一方面也让言峤去学校读书。
言峤不再说话,埋下脑袋也不知道想什么。
车子在这时到了裴家,裴姝怡透过车窗就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言峤也望了过去,除夕夜飞扬的大雪里,他的爸爸撑着一把伞在等他们,一如他想象中的,爸爸肩膀宽厚、双腿劲直,整个人修长伟岸像是一座山,光是看着爸爸,就给他一种很安全踏实的感觉。
言峤忽然感到很紧张,两手不由得攥紧在一起,掌心里都冒出汗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爸爸,想回去不见爸爸了,又渴望和爸爸在一起…………就这样纠结着,车子停了下来。
裴廷清把伞交给身后的方管家,几步上前打开车门,他探过身子对坐在里面的言峤伸出手臂,车灯里裴廷清的唇边噙着笑,宠溺而又怜爱的,“言峤,来。”
言峤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瑟缩了一下身子往裴姝怡那边贴过去,一双深褐色的瞳孔颤抖着,言峤有些害怕地望着爸爸,对上爸爸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言峤愣了一下,教官叔叔?
言峤觉得教官叔叔的眼睛是最好看的,而爸爸的眼睛和教官叔叔的很像,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但教官叔叔不好看啊。
言峤怔怔地看着裴廷清,一时间走了神,裴廷清钻进车子里,弯起手臂就把言峤抱住了。
言峤抗拒性地挣扎了一下,只是爸爸的臂弯强壮有力,他摆脱不掉,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言峤就站在了地上。
方管家在身后撑着伞,裴廷清蹲下身,摸着言峤的脸心疼地问:“冷不冷言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