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步敬谦整个人瘦了一圈,白色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几乎把平日里强健的男人全身都蒙住了,而他额头上包裹着纱布,胸膛的起伏看上去很弱,苍白的样子似乎是没有声息了。
乔凝思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勉强笑着对池骁熠和叶承涵摇摇头,“阿辙说他头上只是轻伤,主要还是伤心过度引起的昏厥,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就好。”叶承涵的手握了一下乔凝思的肩膀,看到床头柜上买来的早餐还没有动过,叶承涵连忙俯身打开。
灌汤包早就冷了,叶承涵拿去内室,放在微波炉里热了几分钟,这才重新端到乔凝思的面前,“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不管怎么样,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乔凝思点点头,把餐盒接到自己的手中,发现灌汤包是陈默喜欢吃的,这早餐也是陈默买来的,所以这是陈默对她的一种无言的安慰吗
大概是太久没有进水以及吃过东西的缘故,乔凝思吃了一个包子后,胃里就有一种翻涌感,忍了很久才没有吐出来。
池骁熠去办公楼那边找池北辙了,跟池北辙商量一下朱静芸的葬礼等事宜怎么安排,他走后不到十分钟,病床上的步敬谦就醒了过来。
乔凝思一见他睁开眼睛,连忙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子,凑过去低声叫步敬谦,“爸”
步敬谦没有立即应声,胳膊撑着床要起来,乔凝思连忙伸手扶住步敬谦,等他坐好后,乔凝思从叶承涵手里接过水杯,放在步敬谦唇边,让步敬谦喝了几口。
步敬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乔凝思吓得手忙脚乱,拍着步敬谦的背,又抽出纸巾给步敬谦擦。
步敬谦却在这时握住乔凝思的手,摇摇头对乔凝思说:“我没事我不会再想着死了,你坐下来陪陪我,就可以了。”
乔凝思的喉咙里顿时哽咽了,红着眼睛应了一声,她让叶承涵坐在椅子上,而她自己则坐在床头,把步敬谦扎着点滴的手放进被子里,乔凝思低着头没说话。
“我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注意她,毕竟那个时候我已经认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了,心思也都放在扩展自己的势力上,没有想过要正经地谈一场恋爱”步敬谦靠坐在床头,目光里很恍惚,仿佛穿越了此刻的时光和空间,回到了他与朱静芸相识、相恋的那些年。
这天中午步敬谦说了很多话,全都是有关他和朱静芸之间的那段过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过来,照在病床上和男人的身上,他看上去依旧那么年轻又俊美,岁月没有老化他的容貌,更多的则是平添了那种沉稳和沧桑感。
在这样长达几个小时的叙述中,提起朱静芸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时,步敬谦俊彦上的表情很温柔,一双眼中通红,有透明的泪水不断地滑落,他的唇边却依旧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一定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哪怕她死了,我也要实现这辈子对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承诺”
乔凝思和叶承涵一言不发地听着,到最后都为这种轰轰烈烈又悲壮的爱情掉泪,命运是否公平,已经无法再去判断了,乔凝思只知道就算她的母亲朱静芸不在这个世上了,她也会一直活在步敬谦的心中,一直被步敬谦深爱着,直到终老。
下午步敬谦睡了过去,乔凝思和池北辙几人一起去附近的餐厅吃饭,池北辙心疼乔凝思,席间一直在给乔凝思夹菜,劝着乔凝思多吃点。
而乔凝思没有再像早上那样反胃了,也避免自己体力不支倒下去,这顿午饭她吃了不少。
四个人出了餐厅一起往医院走时,乔凝冽给乔凝思打来电话,说他知道了沈末离受伤,想去病房里看看沈末离,但医护人员根本连病床都不让他下,他让乔凝思吩咐那些医护人员放他过去。
乔凝思听后蹙起眉头,跟身侧的池北辙对视一眼,乔凝思严肃地对乔凝冽说:“医护人员是为了你好,你的伤还没有养好,不配合医生治疗,病情会加重,还是说你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腿了”
电话那边的乔凝冽无言以对,乔凝思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了,也是因为事情太多,偏偏乔凝冽还不让她省心的缘故。
她用手揉了一下额头,放轻声音说:“你待在病房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就去看看末离的情况,等会再回电话给你好吗”
“好。”乔凝冽这才妥协,嘱咐乔凝思也好好照顾自己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池北辙伸手搂住乔凝思的肩膀,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没想到在住院部的门口遇上步若萦。
步若萦先走过来跟乔凝思和池北辙打招呼,“我来探望二叔,给他送汤补补身体。”
步若萦说这话时,目光是看着池北辙的,乔凝思敏锐地捕捉到步若萦神色中的深意,而池北辙锁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这让乔凝思心里很不舒坦,有种被池北辙和步若萦两人瞒着什么的感觉。
“我父亲他在休息,步小姐把汤交给我就可以了。”乔凝思面上淡淡而笑,说着就伸手要把步若萦手中的饭盒接过来。
谁知步若萦却把双手往后面一背,“既然二叔睡着了,那我就不上去打扰了。你们是刚吃过午饭回来吗”
步若萦这话是问池北辙的,看了一眼池北辙放在乔凝思腰上的手,不等两人回答,步若萦轻笑着说:“阿辙,我还没有吃午饭,你能请我吗顺便给你说点事,我想凝思也不会介意吧”
乔凝思见步若萦挑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是该说步若萦太自信,还是步若萦太厚颜无耻了既然这是步若萦对她下的战书,她肯定也不会退让。
“步小姐人都来我们恒远医院了,阿辙你就尽一下地主之谊。我去看末离,你处理好了事情,再打电话给我。”说完,乔凝思踮起脚尖在池北辙的唇上亲了亲,眼角余光瞥见步若萦的面色白了。
乔凝思心里滑过一抹嘲讽,步若萦凭什么觉得能把池北辙抢走如今她就给步若萦这个机会,让池北辙本人拒绝步若萦,步若萦若是再纠缠不清,那就太不要脸了,而她对池北辙有这方面的自信。
她和池北辙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相信池北辙不会背叛她。
池北辙以为乔凝思是在赌气,低头看到乔凝思乌黑的双眸里装着的依旧是对他的信任,池北辙心里一动,上前搂住乔凝思。
大庭广众之下,池北辙就给了她一个很火热的吻,直到乔凝思红着脸推开他,他才放开乔凝思,又在乔凝思额头上亲了亲,“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乔凝思应着,走时经过步若萦身边,只见步若萦低头攥紧手中的饭盒,手背上的血管都暴突出来了,想必步若萦此刻想把饭盒盖在她的头上吧
乔凝思嗤笑一声,最后只对步若萦这样说:“我乔凝思的男人,就算十个步若萦也抢不走。”
步若萦浑身猛地一僵,紧咬的两片唇都冒出血珠子了。
乔凝思自己一个人去了沈末离的病房,进去后只见沈末离正靠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自己的左手,乔凝思叫了一声,“末离。”
近了才发现不知何时,沈末离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金色的,上面镶嵌着一个不小的红宝石,而沈末离的手白皙修长,这金色的戒指戴着特别好看。
虽然乔凝思不太懂钻石珠宝,但这枚戒指的价值,她估摸着至少在一千万以上吧乔凝冽肯定送不起,所以是步琛远临走前给沈末离戴上的吗
乔凝思蹙起眉头,伸手握住沈末离的胳膊,她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阿离,其实步琛远他”
“我知道。”不等乔凝思说话,沈末理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看向乔凝思,她唇边的笑让乔凝思觉得那么悲伤、苦涩,“他送我这枚戒指,大概是想补偿我,而没有其他意义对吗”池豆岛号。
“昨天晚上他在病床边对我说了一些话,我虽然处在昏迷状态,可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乔凝思无言以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中,直到乔凝思听到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的声音。
乔凝思猛地看向沈末离,沈末离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乔凝思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像是被人扯住了一样。
沈末离突然伸手抱住乔凝思,滚烫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淌在乔凝思的脖子里,沈末离哽咽地说:“凝思,我好痛我想逃离这个世界,以后再也不要见步琛远了,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让他从我眼里和心里一下子消失”
乔凝思闻言胸腔蓦地一震,立即把沈末离拉出来,乔凝思扶住沈末离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又认真道:“末离你听我说,你不能想不开,因为一段不值得的感情,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想想自己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父亲和母亲怎么办还有我也会很难过。你知道吗阿离我父亲其实是想陪着我母亲一起死的,那么若是你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的父母会不会陪着你一起他们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远离步琛远的方式有很多种,若是你以后真的不想再见他、再遇到他,那么你的伤好了以后,你去国外怎么样如果你一秒钟也不想待下去,我也可以把你转去国外的医院养伤,哪怕是你以后都不回来了”
沈末离闻言立即抓住乔凝思的胳膊,像是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沈末离哭着,用哀求的语气对乔凝思说:“那你让我现在就走吧。”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乔凝思信誓旦旦地应着沈末离,再次把沈末离拥入怀里。
沈父沈母那边暂时还不知道沈末离受伤了,到时候她要编一个谎言给他们,而沈末离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参加她母亲的葬礼了,所幸就让沈末离去国外吧。
就像林敏南一样,断掉跟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就等同于脱离了这些是是非非和阴谋厮杀,只有离开,才有机会获得新生和幸福,让他们这些不得不留下的人,来终止这场斗争吧。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半个小时后,池北辙就回来了,乔凝思对他说了沈末离要转去国外的医院一事,池北辙的办事效率很高,两个多小时就安排好了。
沈末离离开恒远医院后,消息很快传到了步琛远那里,步琛远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紧接着“砰”一下,手机掉在地上。
步琛远整个人颓然地陷入椅子中,用手遮住一张脸,他的薄唇泛着苍白色,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胸腔里的某个位置突然空了。
如果在把那枚价值千万的戒指戴上沈末离的手时,他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丝的期待和幻想,而此刻随着沈末离的离开,他想他大概真的亲手把这段爱情毁灭了。
有人在办公室外面敲门。
不等步琛远应声,步若萦已经满眼通红地疾步走了进来,她看上去特别激动,一掌用力拍在桌子上,语调沙哑又大声地对步琛远说:“我要以步氏的名义对外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步家二小姐和池家大少的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