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上世家公子,乃至码头上的官员一个个听得脸色青白,冷汗淋漓,船头众人此时却是心潮澎湃,连日来的憋屈与不安一朝得到释放,写诗作赋都难以描述此时在心头激荡的爽快感!
号角响起的同时,战船两侧的炮口几乎同一时间打开,黑黢黢的炮管缓缓伸了出来,船头,以及甲板两侧依次排开的弩机此时箭已入槽,弩机后面的射手已经瞄好方向,做好了随时发射的准备。
陈指挥再一次挥动令旗,前面战船突然加速,近千名兵士手握长枪,齐声高呼,“太子驾到,闲人避让!”
游船画舫上站着的世家公子,见玄色白帆的战船快如江鲤,势如奔雷地直冲过来,一个个都慌不择路,赶紧命船夫避开。
然而同样心慌的船夫此刻握着船桨的双手都在发抖,从来只听说京师营的儿郎、小哥儿是顶顶厉害,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切身体会一把他们的悍勇之气,高大的战船势如破竹,似乎马上就要撞了上来,船上千名兵士整齐列队,身披寒铁铠甲,一个个面如寒霜,手中长枪整齐敲击地面,嘴上还高喝着:“退!退!退!……”
两艘游船自然是没法及时退开的,只见战船如快刀一般,从游船中间劈了过去,游船先是被推得船头偏向河岸,后又被战船高大的船身挤得大幅度倾斜,甲板上站着的世家公子,反应快些的知道抓住船舷、桅杆等物,反应慢些的不是直接掉进水里,就是掉到了旁边的画舫上,矮小一些画舫已经翻了好几艘。
战船打开了一条宽阔水路后,龙船才悠悠然地向前行去,许是被擦着鼻尖而过的火炮、弩机吓得没了胆气,回过神来的世家公子也好,歌女琴师也好,都噤若寒蝉,恭敬无比地跪在甲板上,恭迎太子南下。
码头上众人此时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战船、龙船靠岸后便急忙迎了过去,等着第一时间让殿下看到自己的忠心与诚意。
可惜太子并不想看他们表演,命陈指挥率领京师营兵士连同两位布政使一起隔开,自己上了皇家别院等候在一旁的马车,留下跪了一地的官员,便径直离开,跟着一起走
的还有沈茂等二十来人,王孝文和林方旭叔侄倒是留到了最后。
林方旭是提前就已经跟殿下请了辞,一到杭州便打算径直离去,归家心切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多惹是非,在京城出风头没关系,反正林家远在江南,隔得这么远,惹了再大的火,走那么久水路也熄灭了。
回了杭州便不一样了,若还是像京城那样四处惹眼,对浙江这些顶级世家而言,摁死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存的小小林家怕是既简单也顺手。
林方旭觉得自己宁招天上龙,不惹地头蛇的心态,略怂……!但大丈夫么,能屈能伸!然而现在多出的这些意外,虽然不能彻底改变他的打算,但也影响到了他的安排,至少夫郎不能立刻跟他离开了,得先护送太子去别院。
京师营的兵士护送着太子殿下走远,码头上跪着的官员脸色各异,却也没人敢带头站起来。
王孝文就是在这种时候慢悠悠地走下龙舟,还特意换上了太子詹事正三品官服,下去后恭敬地将左右布政使亲自扶了起来,脸上带着两分苦笑,三分无奈,五分痛心疾首地对两位地方大佬诉说着什么。
即使听不见,林方旭大概也能猜到他在说些什么,无非是殿下并不是有意给你们难堪,实在是你们做得太过火了,不扇几耳光不行。
意思大抵如此,不过从王詹事口中说出来肯定是既妥帖又安心的,他和太子主从两人,各唱红白脸,恩威并施,配合多年,默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