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他只是一个人。
成年之后,他选择拉黑了父母,不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自此搬离了他们所在的那座城市;唯一能和他接触的只有班亮,班亮每次与他打电话时都小心翼翼,四年前班明在自己家的楼下看到了父母,第二天,他连班亮也一同拉黑了。
“我不想恨,”他平静地注视着房檐,一字一顿,“我只是——我只是不能原谅——”
这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的痛处,可不知为何,躺在这个病人的隔壁房间,闻着这埋藏着阳光气息的被褥,他却控制不住地把这些全都倾倒了出来,像是把回忆倒进了涓涓流淌的河流。
为什么?
兴许,是因为对方也是父母,也是儿女——所以,总是期望着从对方处得到理解吧。
听完了故事的老妇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间开口道:“我有一个女儿。”
“她小时候聪明又漂亮,学习成绩在县里一直是顶尖的好,老师们个个都夸奖她,说她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可是那时家里穷,我那口子死的也早,我一个人供着她上学.......难。”
班明不说话,只静静地聆听着。
老妇人的眼睛突然间有些湿润,她颤了颤嘴唇,继续往下讲:“有一天她回了家,突然间和我说,她想要一个文具盒——是那种上面印着漂亮的花的,所有娃都有的那种文具盒。”
“可那个时候真的太难了,我每天干活,拿不出多少闲钱,所以,我拿棍子打了她,告诉她买不起。”
“一年后,她就退学了。小小年纪就开始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因为实在太小,只能缩在后厨给人家洗盘子,她每月都给我寄钱,寄很多很多钱,我都舍不得花,都好好地给她存着。可是她也没时间回家啦,就在那一天,她突然说,我回家陪着你,好不好?”
“我说好。”
“然后就在回来的路上,她人就没啦。”
班明听到了老人声音中细细颤抖着的、压抑不住的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