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初也没有那么个耐心,把人拉扯到河边,两手用力一推,就把人给推进河里去了。

素筠会游泳,从水里面再冒头出来的时候,愣愣地不吭声了,接着就哭了起来。这一哭把夏时初也给哭呆了。不就是洗个澡么,怎么跟被强,暴了一样,哭了起来。

夏时初拖着不太利索地腿淌水过去,牵着素筠的手从水里出来了。夏时初从小就被教育得流血不流泪,对于怎么哄女孩子真的没有一点经验,只能傻傻地替素筠抹掉眼泪,重复道:“不哭了,不哭了。”

在不知道她重复了多少遍不哭了之后,素筠终于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把自己为什么不洗澡的原因讲了出来。

去年逃亡的时候,跟着盘爸爸一起走的还有隔壁王阿婶母女,王阿婶的女儿是街里邻居公认的美人,圆圆的鹅蛋脸白白嫩嫩,水灵灵地大大眼睛蒲扇着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樱桃小口惹人怜爱。上门提亲的小伙子来了一批又一批,但是王阿婶的女儿都没有相中。

素筠妈妈死的早,盘爸爸又是个大老粗,所以王阿婶格外照顾素筠,待素筠如同半个女儿,她和王阿婶的女儿也是亲的就如同姐妹。

她们一行人路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正好碰上日军进村,一路烧杀抢掠过来。几人前面跑,鬼子就在后面追着,到村东头拐了一个弯,素筠一脚没注意掉进了村民用来存储食物用的地窖,原本牵着素筠的手在跑的盘爸爸也收到牵连,跟着也掉了进去。

眼看鬼子就要追上来了,一旦被抓到后果不是死就是死得更惨,王阿婶原本是想等她女儿跑过来之后也跳进去,她来断后。但是王阿婶的女儿跑得太急,没想到就摔倒了,是跑不过去了。王阿婶也没有时间想太多,拉过旁边的簸箕和箩筐将地窖给盖了起来。回去接应女儿,她只剩下女儿一个亲人了,即便是活不了,也要和女儿死在一起。

那一整天,日军在村子里面无恶不作,掉在地窖里面的盘家父女两个,听了村民凄惨的叫声,饶命声,枪声,泪水就没断过。尤其是王阿婶母女呼喊的叫声,连硬汉子盘爸爸都泪流满面。素筠年幼,哪里经历过这些,在听到王阿婶母女的呼喊时,哭闹着要出去救她们,盘爸爸只能把素筠压在身下,死死堵住嘴。

他们父女俩的命,是王阿婶母女换来的。

哀号声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日军全军离开村子,离开村子的时候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村子都给烧了。

当素筠和爸爸从地窖里面爬起来的时候,素筠看到了死相极惨的王阿婶和她的女儿。衣不蔽体,满身的淤青和伤痕,原本白嫩的脸上被人拿刀给割烂了,血水留了一地。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阿婶的方向,充斥着不甘和怨恨。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留下血色的泪痕。恐怖极了。

死也没有瞑目。

这副画面像是刻进了16岁素筠的脑袋里面。她一直羡慕王阿婶家女儿的白皙皮肤和挺翘的胸脯,想着等到自己长大之后自己也会和王姐姐一样,有光滑细腻的皮肤,和令人羡慕的胸脯,但是经此事情之后,素筠似乎格外抗拒长大和身体发育。

如果自己没有白皙的皮肤,也没有女人的身体,那么即便是被鬼子抓到了,痛快地给一枪,也是好的。后续渐渐演变到即便哪一日被盘爸爸强迫洗干净了脸,也还是会忍不住抹一把灰在脸上,这是她能给自己最大的安全感了。

夏时初听完素筠的故事,心里一阵抽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经历过惨痛死亡的小姑娘,只能把湿淋淋的素筠拥在怀里,安抚因为回忆而不断发抖的女孩儿,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似乎是夏时初有力的心跳的郑重的话语起了作用,素筠渐渐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