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黄炳成醉醺醺地撞进巷口,"翠云姑娘非要给您..."话未说完,李坏的剑鞘已击碎他怀里的鎏金酒壶。
残月西沉时,林逸在堂口后院练剑。大须弥剑式搅动满地落花,惊起只夜宿的灰雀。那雀儿扑棱着撞上西厢窗棂,正瞧见李坏就着烛火翻开剑谱,第一页夹着的曼陀**花碎成齑粉。
次日清晨,巡街的帮众在醉月楼后院发现具尸体。死者浑身无伤,唯独双目圆睁,裤裆里塞着本被血浸透的《春宫图》。刘老板盯着尸体腰间青竹纹玉佩,连夜往快活林送了十车西域葡萄酒。
虎三爷的檀木案几上,青釉茶盏碎成八瓣。春露茶汤顺着楠木纹路漫过《快雪时晴帖》,浸得王右军的"佳想安善"四字墨迹斑驳。窗外老槐树簌簌抖落枯叶,惊得檐角铜铃里筑巢的寒鸦扑棱棱窜向天际。
"三爷,当心气坏了身子。"李师爷用象牙柄麈尾拂开满地碎瓷,暗红的玛瑙算盘珠子在袖中掐得生疼。他望着虎三爷青筋暴起的太阳穴,恍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血洗长乐坊的雨夜——彼时的虎三爷提着滴血环首刀,眉眼间尽是豺狼噬骨的狠劲。
紫铜香炉"砰"地撞上雕花窗棂,惊得廊下扫洒丫鬟跌碎了珐琅唾壶。虎三爷揪着善事堂送来的鎏金账册,羊皮纸在他指间皱成枯叶:"庄黎这老匹夫!特意用朱砂批注永乐坊例钱,生怕老夫眼瞎不成?"
李师爷瞥见账册末尾那行刺目红字——"永乐坊纳银壹佰二十万两整,已收讫",喉头泛起苦杏仁的涩味。他想起三日前在醉月楼瞥见的场景:林逸新收的胡姬捧着鎏金酒壶,将百年陈酿浇在青石板上祭旗。琥珀酒液映着永乐坊新漆的牌匾,晃得人睁不开眼。
"三爷,您看这西域进贡的蜜瓜..."管家战战兢兢捧着剔红漆盘进来,话音未落便被虎三爷掀翻在地。琉璃盏碎成漫天星子,金黄的瓜瓤溅上李师爷新裁的杭绸直裰,甜腻汁液顺着云纹往下淌。
前院突然传来破锣般的笑声,惊得池中锦鲤撞翻了荷叶。侯通踩着七宝鎏金履迈进花厅,腰间玉佩叮当乱响,活像市井走索的杂耍艺人。
"哟,虎老哥这是演哪出?"侯通捡起块蜜瓜塞进嘴里,汁水顺着虬髯滴在孔雀纹织金毯上,"听说您那义子孝敬了帮中百万雪花银,却连个铜板都没给您留?"
虎三爷抓起案上端砚就要砸,被李师爷死死攥住手腕。端溪紫石在晨光中泛着冷芒,恰似那日林逸腰间新佩的墨玉螭纹珏。
"侯爷若是来讨赌债的..."李师爷挡在两人中间,麈尾扫落侯通肩头的瓜子壳,"前日三爷刚替您垫了千金坊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