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张口，可想到眼前这人挥手间不是鬼火就是剑光，本欲使出的小性子刹那收起，老老实实埋下头自个落泪去了，却再也不肯去院中。

杨天行也不去管她，他看了眼身前，桌案半张斜斜，黑烬带着灰尘，杯盏三两，却是差个酒壶。

“呵呵，倒是忘了，此处乃是道观。”他失笑，不再去找。

他瞥眼望了眼身旁，那被当作柴薪的血肉团已烧了小半，此刻浓缩成只有半人高直径，在火光中仍旧蠕动不休。

杨天行有些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以自身掌握的手段去彻底炼化邪魔遗蜕，却不料仅是一点沾染邪魔秽气的凡人孽变后的血肉，就如此难以清理。

他心底冷哼，看向对面，张灵澈此刻面上皮肤已复原小半，只有眼窝下因为先前皮肉缺失太多，更深染阴晦邪气，就连服下他给的丹药一时也难以长出新肉。

“呼……”

仿佛是察觉到杨天行的目光，张灵澈缓缓睁眼，竟是放弃了继续疗伤。

杨天行面色不变，平静问道：“感觉如何？”

张灵澈抬手覆上自己侧脸，入手干涩坑洼，却是血痂大片。

“感觉……呵呵，无非皮囊表相，倒也无妨。”

道士模样凄惨，声音却带笑，已有了十足中气，竟丝毫不为自己绝好容颜毁去而惋惜。

杨天行颔首，不再这点上作出评论，他挥袖一拂，真气轻荡，将桌案对面大片空地灰尘扫净。

“张道友，且陪我于此，饮上盏茶如何？”

话音落下，杨天行神识出蔓延出殿外，也不去动那半拉竹桶，反而径直涌入黑洞洞井口中。

咕咚咕咚咕咚……

仿佛接连有重物沉底，顷刻间，井口竟浮起大股流水，却是黑中带红，那是血色里沉浮的女子黑发。

张灵澈没想到杨天行会在此情此景下邀请他对坐饮茶，却也只意外片刻。

他根本不转头去看院外动静，反而轻声一笑，挪身与杨天行对面盘坐，口称：“天师有请，贫道自当奉陪。”

杨天行无声一笑，觉得这人有些意思，当得起他一声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