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午夜梦回,还会当自个儿仍是匍匐在那狗窝一般的小杂院之内,天未亮便要起床砍柴烧水,稍一不慎就要惊醒,怕是那坏管家又在踢踹房门,想著法儿折腾人。
又想到,那一日在街头昏睡过去之後,醒来竟是在琅大哥的府上。琅大哥说是应了他人要好好照应自己,灵犀想了许久觉得那人该是如景。却不知为何,如景要这般护他。
琅大哥待他真是很好,说是自己曾经救过他的命,认了他做义弟,事事周到,处处照料。
灵犀後来知道,琅大哥怕是也是孤单的,他下了朝总来找自个儿说话,絮絮叨叨的什麽都说,自个儿种花他也在一边看著,偶尔还会一起帮忙。
灵犀觉得,琅大哥在等一个人,他把自己当做那人留给他的责任,当做那人一同的所有物一般亲近疼爱,待那人回来时,可以有个很好的交代。灵犀很喜欢琅大哥,他想著,即便自己就这麽去了,能有过一个像这样的亲人,也够了。
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伤了元气,灵犀的身子自那人离开之後,竟一病不起。
起先还能下床倒腾倒腾花草什麽,帮衬著干些活计,到了後头越来越不像样了,风吹即倒,药石无医。
琅大哥请了各方郎中都无可奈何,偶有些医官通晓修真道理,度测著怕是沾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开了堂,做了法,病却越发重了起来,好几次用人参吊著才撑了过去。
直到最後一次,灵犀迷蒙间见著床头一人矗立,双目狠厉的看著自己,活活将他从鬼门关吓了回来,细看而去,竟是许久不见的小满。
小满不言不语,几日里都夜半而来,来了便只死瞪著他。
起先灵犀还有些忐忑,久而久之,便也破罐破摔的麻木了,恁你看到剥皮拆骨也不过烂命一条。
哪想得,小满今日竟来了这麽一出,打的灵犀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他真不是找死,他真想活著,天打雷劈他都这麽说,灵犀能在那李府里快快活活的乐呵这麽多年长大,就是因著他某些事知道不能认死理。
有些东西,生来便不是你的,即便曾经是,那说不是也就不是了,你怎麽想著念著,不是就是不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还是不是,那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也许该庆幸,他曾经是过,便也满足了。
知足常乐,灵犀自小便吃透了这个道理。
他以为小满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是小满这次迷糊了,灵犀其实想想就明白的,小满了解他,但是小满在这事儿上认了死理了,小满自个儿就没有想通,他以为每个人都是同他一样的想法,就算面上乐乐呵呵,心里也是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