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弥漫着焦躁的气氛,停了四五个小时后,火车会走一段,然后过不到一小时又停下来。
一开始人们还会精神抖擞,甚至有人欢呼,但是重复几次以后,已经没有人那样做了。
周小天没有心慌,她闭着眼睛靠在周穆清肩膀上,很安稳,很宁静,甚至呼吸都没有乱。
她知道,一切都会过去,跟着师父的这些年,从来不是一帆风顺,她们在车站睡过觉,也在网吧通过宵。
周穆清说,从出生开始接触的一切决定了性格和认知。
周小天的认知就是这样,世界上没有什么难事,即使有,也终会解决,或者说难事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拖一下她们的脚步,等她们走过去。
这是走过许多地方后自然而然产生的心态,周穆清也有,她甚至可以放心把周小天一个人留在扬江,相信周小天可以照顾好自己——在她意识里,活着很简单,是最容易的事,因为她们师徒两个都被抛弃过,然后活下来。
冷眼看的不仅是世界,还有自己。
她们浑身冰凉,依靠彼此互相温暖。
周穆清轻轻抚着周小天的头发,眼睛看着窗外。
这一场雪阻碍了她们两天三夜,车上的热水没有了,两个人干吃一块面,和水吃下去,到下车时还剩两盒泡面,她们留给了还在车上的人。
下车时周穆清踉跄了一下,坐太久昏昏沉沉,周小天赶紧扶住她,外面人群如潮,挤着师徒两个往外走,周穆清忽然愣了一下,努力踮脚望向远处。
“师父你在看什么?”周小天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周穆清愣愣出神,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很像师父的侧影。
可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下意识往那边走,牵着周小天挤开人群,一直从地下通道走到车站外。
“师父?”周小天小声喊了一声。
“我好像看见了。”
周穆清茫然四顾,此时已是晚上,车站外人潮汹涌,两个人要离很近才能听见说话。
“你看见什么了?师父你别吓我。”周小天说。
“可能是眼花了吧。”
“哪个老头儿?”周小天四处看周围的老家伙。
这里不是她们的终点,但是因为天气原因,只能就近下车,等这场雪过去。
师徒两个人又在陌生的城市过了一次春节,临时停留,在宾馆里没办法包饺子,周小天帮她揉着腿,一脸不情愿。
往年周穆清都会包好茴香鸡蛋的饺子,一起等着看春晚,住小院的时候还会买两包鞭炮来放。
周穆清闭眼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天的惊鸿一瞥一直在她脑海里闪现。
真的只是看错了吗?
她问自己。
不然呢?
总不能是见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