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徐行之这假话编得实在太像,以至于像在胡说八道。
他自从被囚后,便觉得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地胡说八道,于是,他推想他们大概是进蛮荒太久,呆疯了。
他何曾娶过亲?何时有过女儿?
清凉谷何曾灭谷?
他又怎会是死人?
他明明尚能呼吸,心脏也时而会隐隐作痛,经脉运转一如往常。他不惧痛,也不惧死,不过是九枝灯顾念他的身体,每月都与他送服些丹药,才逐渐把他的身体养成这样。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坏处。
温雪尘以为徐行之晚进蛮荒,总不至于像这群疯子一样,但他来到此处,一不问他为何将他投入蛮荒,二不问九枝灯遣他来此有何目的,只顾着聊一个无关紧要女子。
……还是一个让他听了莫名心烦意乱的女子。
在长久的静默后,温雪尘总算开了尊口,制止了他继续讲下去:“你在写什么?”
徐行之不答,只站起身来,来到他身侧,绕他行了一圈,然后放松了筋骨,一屁股坐在了他轮椅侧边。
十三年未得人如此近身的温雪尘浑身一僵,本能地伸手想把人推开,然而手伸到一半,他竟鬼使神差地心头一紧,手再也伸不出去了。
而他这一晃神,藏回袖中的翠玉铃铛发出了叮当一声的响脆罄音。
就在这一声响动过后,不出片刻,周望便从外一掌推开了小室门。
瞧见徐行之也在里头,经由曲驰教养的周望拱手俯身行过礼,又带着与周北南一般无二的气势走入小室中,径直来到温雪尘面前,摊出手来:“我就知道是你藏起来了!快还给我。”
温雪尘看向少女,薄唇一抿,反问:“什么?”
周望先是避开不看他的脸,后来又觉得自己这般躲躲闪闪,太过软弱,便狠狠地一眼横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两汪小潭,将温雪尘那张俊美清癯的脸毫无保留地浸在其中:“……铃铛,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