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赫连玉是个极其喜欢剑走偏锋的人。
但有时也偏得有分寸,有把握。
赫连玉喜欢把世上任何一桩事都计划在内,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划出范畴,定下底线。就譬如这次的斗兽,他的分寸和把握,就在于他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能压制住的刚好是仅剩四层困兽锁的黑甲兽,所以才会一上来就除去了五层。而他的偏锋,则是在于他明知再除一层就可能会使自己负伤,但却还是要求个刺激,只图一快。
……至于底线么,恐怕就是无所谓皮肉之伤,开心就好。
闵韶静静看着结界之内,赫连玉此时虽落下风,但气势丝毫不减,反倒周身的灵流愈加放肆狷狂,狰狞凶悍之势与面前的凶兽甚有一拼。
他挥动手中法鞭,一道犀利金光猛然直劈过去,抽中黑甲兽的前腿,但黑甲兽浑身硬鳞,这一鞭根本没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反倒将它激得更怒,周身黑气愈盛,嘶吼嗥喝着朝他扑去。
赫连玉眯细了眼睛,眸中精光锐利如刺,竟是握鞭飞掠而上!
众人只见那道纤细身影直迎上前,在临被兽爪扑住前,倏然迅敏闪身,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闪避开来,直绕至凶兽上空,手中金鞭狠厉一甩!
长鞭与硬鳞激烈碰撞,金白灵流与滚滚黑气交缠激斗,发出极具刺耳的一声锐响,紧接着便听见黑甲兽嘶痛的高吼一声。
——靴履落地,金鞭的光芒渐渐敛去。
赫连玉华袍略微凌乱,细眉微拧着,偏过头去视线垂下,盯着很快蜿蜒到指尖的血水,呲着牙轻嘶了一声。
他的小臂在方才那一瞬间被黑甲兽的兽尾划了道不浅的口子,但是相对的,他也削下了黑甲兽背上的几枚硬鳞。
目前局势战平,赫连玉此时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再打下去也只能对他不利。于是他抬眸用那双狭细的狐眼乜了那畜生一眼,鼻间挤出一声讥诮,也不恋战,捏着手里的鳞片,化去手中的武器便阔步走出了结界。
和畜生打完一架的赫连玉回到席桌旁边,又把那件宽大贵气的外袍重新披了回去,那股慵懒邪劲儿仿佛就在他收回武器的瞬间又回到了身上。
他脸上带着战后的餮足,没急着让侍人上药,慢悠悠拂了拂衣裳上的灰土,站在原处笑盈盈的看向宝座上的男人,细凉的嗓音询问道:“君上觉得这场斗兽如何?对臣的表现,可还满意吗?”
闵韶淡漠瞥他一眼,薄唇轻启反问道:“赫连卿自己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