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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原野,郁郁葱葱。
马蹄声响,一骑绝尘。
从他身上的军服来判断,乃是鹰扬军的三眼都斥候。他一路上风驰电掣的掠过原野,冲入硝烟未尽的蔡州城,马蹄踏过尚未干透的废墟,来到了修罗殿的面前,这才急匆匆的跳下马,然后走了进去。
这时候,早上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修罗殿的上方,将这里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原本暗黑色的墙壁,在阳光的照耀下,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乃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光芒映照四方,将在四周执勤的鹰扬军战士身上,同样涂上了淡淡的金黄色,看起来格外的威武。
刘鼎等人昨晚一直都在修罗殿的地下室里面参观,品尝里面的各种珠宝。那个叫丁鹤的太监,固然贪生怕死,但是对珠宝的了解,的确出刘鼎等人的想象。他原来出身大明宫,职业就是保管皇宫的珍宝,后来被田令孜排挤,流浪四方,结果被萧致婉看中,将他绑了过来,让他给萧致婉保管珍宝。
丁鹤自小入宫,一直都是和珍宝打交道,可谓是钻研了一辈子的珍宝,对其中的奥妙,自然是知之甚详,随手拈来,都让人听得赏心悦目,神游天外。听他的讲解,刘鼎等人才得知,原来淮西军搜集到的,不但有民间的珍宝,就连原来保存在大明宫的皇室珍宝,也有不少。
当年黄巢起义军攻入关中,杀入长安,皇室仓皇出逃,大明宫被付之一炬,其中就有不少的珍宝散落民间。只不过,由于民间的很多人都不识货,不知道其中的珍贵,所以才会明珠投暗,被当做了大路货处理。萧致婉显然是识货之人,在自己之外,还另外找了丁鹤来,详细了解每件珍宝的价值。
按照丁鹤的说法,这地下室地藏宝,价值至少在千亿以上,只是其中能够变现的,不到三成。除了金锭、银锭、珍珠、翡翠、玉石、玛瑙、珊瑚等容易变现的珍宝之外,其余的字画、工艺品、收藏品等,都需要找到真正的买家,才能实现它的价值。所以,除非鹰扬军是愿意将其折价出售,否则,想要一下子全部将地下室的藏宝都变成现钱,是不太可能的。
大家用了一个晚上的,听他讲解各种珠宝地神奇之处,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天亮了。这时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才觉外面原来已经是旭日初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尽管一夜间没有睡觉,但是大家都没有丝毫地睡意,各个指挥使都神采奕奕的,对昨晚所看到的一切叹为观止。
那个三眼都斥候急匆匆地快步进来。在李怡禾地耳边低声地汇报着什么。然后交给他一杳厚厚地情报资料。随即又急匆匆地走了。马蹄声响起。他地人影跟着消失在蔡州城地废墟之中。
李怡禾仔细地看过情报资料。皱皱眉头。来到朱有泪地身边。低声地跟他说了几句。
朱有泪眉毛一挑。轻蔑地说道:“这个朱阿三。就知道他要坐不住。果然来了。”
李怡禾说道:“这个康怀贞。还真地是有胆子。居然敢深入到宋州地界。难道就真地不担心我们反将他一军?还有刘。据说比小杨帅还要年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朱有泪不屑地说道:“怕什么?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将三支骑兵队伍全部出动。然后调集蔡州附近地四个营北上。分进合击。我就不信宣武军有多大地本事。能够和我们地火字营对阵。”
李怡禾点点头。随即正式向刘鼎汇报。
原来,就在昨天鹰扬军对蔡州城动猛攻的时候,朱温暗中下令宣武军,袭击宋州。带领宣武军出击的,乃是宣武军的两个后起之秀:康怀贞和刘。他们两人都是朱温新提拔的年轻将领,都是来自原天平节度使朱瑾的手下,和之前的黄巢起义军没有任何的关系。从三眼都提供的情报资料来看,两人的能力还是颇高的,很得朱温的看重,故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
其中康怀贞带领的三万宣武军,从兖州出,进攻宋州的北部。这一路的宣武军,主要是步兵,所有的兵员,都是朱温在山东重新整编的部队。这一路的宣武军,是最先出的,但是行军的度比较慢,目前已经行进到宋州北部的楚丘一带。
刘带领的三万宣武军,则从徐州的萧县出,进攻宋州的南部。这一路的宣武军,不但有步兵,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兵,人数可能在五千人以上。宣武军的骑兵,比鹰扬军的骑兵组建得还晚,但是朱温现在就将他们调上了战场,的确有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过,或许这也是无奈之举。须知道,鹰扬军的三支骑兵队伍,骁骑营、豹骑军、飞骑军,就活动在宋州的边缘地区,随时都有可能对宣武军动袭击。如果宣武军大部队在行进的时候,没有一定数量的骑兵保护,极有可能会被鹰扬军的骑兵冲得七零八碎的。就算不能大举消灭宣武军,时不时的频繁骚扰,也足以让宣武军的士气降落到最低点。
这次宣武军的出击,乃是以钳形攻击姿势,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将宋州一举囊括在其中。宣武军出动了足足六万人的大军,说明他们对宋州也是志在必得。这种进攻方式非常的阴险,不但摆开了和鹰扬军决战的架势,而且还试图在初战取得胜利以后,继续扩大战果。
从军事地理角度来讲,宋州是鹰扬军在东线的防线支撑点,是东线防御的核心。鹰扬军新成立的义成节度使衙门所在地,就在宋州,义成节度使王承颜本人,也在宋州。如果宋州被占领,则滑州、曹州、州一线,就处于零散状态,相互间的联系被切断,很容易被宣武军各个击破。
事实上,现在宣武军占领宋州,已成定局,因为鹰扬军在宋州地区,只有少量的骑兵,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无法有效的阻挡宣武军地前进步伐,只能迟缓他们的进攻度。由于没有足够的兵力,很显然,宋州显然是无法防御的,必须暂时放弃。
此外,放弃宋州,也是政治上的需要。鹰扬军只有放弃宋州,才能在政治上取得主动。当初鹰扬军和宣武军达成的协议,是双方以宋州和延州的交界处为分界线,大家互不干涉的。尽管在这种乱世,协议还不如一张草纸有用,但是协议毕竟是协议,只要利用得好,还是能够取得道义上的优势地。
这一点对于葛从周、
、邓天王、霍存、庞师古、张归厚等人显得非常的重军毕竟是他们之前地老东家,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如果鹰扬军主动对宣武军动手,他们毕竟会有些想法,但是倒过来,宣武军对鹰扬军主动动手,他们和宣武军的情义,就要彻底的断绝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真的要放弃宋州,大家还是有点不舍得。暂时放弃宋州,然后再夺回来,难度不是很大。就目前地情况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鹰扬军自从成立以来,还没有主动放弃过一州之地,大家地内心未免有点不舒服。
李怡禾迟疑着说道:“大人,我们要不要按照预定计划实行?”
刘鼎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命令王承颜,暂时撤离宋州。”
李怡禾答应着,传令去了。
韦国勇来到刘鼎的身边,跃跃欲试的说道:“朱温来的正是时候,咱们解决秦宗权的时候,一直都觉得不过瘾,他正好送上门来给我们解解闷。要是大人允许,属下愿意到宋州前线去一趟。”
杨璧鳞等人也大声叫道:“正是,我们才刚刚热了身子,还有浑身地劲儿没有使出来呢!”
刘虎、张祥鹤、刁奇等人也纷纷鼓噪,叫嚣着要和宣武军拼个你死我活。原本宣武军和鹰扬军之间,大家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友好关系,但是随着宣武军悍然进攻宋州,这种表面上地关系,也荡然无存了。既然大家撕破了脸皮,接下来的,自然是你死我活地争斗了。
宣武军在这个时候来找茬,实在是让鹰扬军上下都感觉十分的不爽,如果不给宣武军一点颜色瞧瞧,朱温以后都会在鹰扬军地背后搞小动作的。现在鹰扬军刚刚歼灭了淮西军,缴获甚丰,将士们可谓是气势如虹,战斗力达到了巅峰状态,这时候不打,更待何时?
刘鼎摇摇头,对韦国勇说道:“蔡州这个烂摊子,还得你来收拾收拾!我让杨鹭飒去宋州!”
韦国勇乐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在蔡州等待前方的好消息了。”
刘鼎当即命令,杨鹭飒立刻带领骁骑营进驻宋州。鹤字营从蔡州北上,进驻毫州的鹿邑、县一带;勇字营进驻陈州的太康;飞营进驻汴州的雍丘,以及宋州的襄邑一带;鬼脸都向宋州的拓城开进,火字营则跟随鬼脸都行动。宋州前线的军政事务,交给杨鹭飒全权指挥。
各营指挥使当即离开,安排部队准备急行军。这次刘鼎将战斗指挥交给杨鹭飒,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在韦国勇的麾下作战,一切都按部就班,稳扎稳打,不紧不慢,不需要各级指挥使太过操心。即使没有按照计划完成任务,韦国勇的批评,也比较容易接受。
但是到了杨鹭飒手下就不同了。小杨帅的指挥风格,素来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天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安排,自己还是赶紧做好准备再说。须知道,小杨帅骂人的本领也是很强的,尤其是他现在要结婚了,好像积聚了一肚子的火,他们可不想触新郎哥的霉头啊!
刘鼎对韦国勇说道:“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和罡字营的全体兄弟了。罡字营的兵力是少了点,要控制这么大一片区域,务必将各地的治安秩序尽快的稳定下来,崔碣才能开展工作。我估摸着,这些工作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可是很遗憾,我只能给你三个月地时间。到九月份,你就要带领罡字营前来帮我进攻长安了。”
韦国勇笑着说道:“大人亲自坐镇关中,那些跳梁小丑,不堪一击。回鹘骑兵和党项骑兵,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角色,要是觉得形势不对,他们会第一时间撤退的。只要他们撤走了,朱玟就是空架子一个,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到时候,属下带着罡字营前来给大人道贺就是了。”
这次消灭淮西军,一直都是他在全权指挥,刘鼎没有插手,杨鹭飒也没有插手。这次宋州作战,刘鼎授权杨鹭飒全权指挥,韦国勇自然不会插手。对于其中的奥妙,每个人都是心照不宣。
忽然又有马蹄声响,却是兴桥栅指挥部的一名参谋。
李怡禾扬手说道:“什么事?”
那参谋来到刘鼎的面前,立正敬礼,朗声说道:“报告各位大人,崔和孙~两位大人到了。”
朱有泪和李怡禾对望一眼,好像现在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实在是昨晚的金珠宝,将他们的大脑都完全占据了,将原本在脑中的记忆,都全部挤走了。那么多地珠宝,连刘鼎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他们。他朱有泪的衣兜里,现在还放着暗中抓来地一颗滚圆滚圆的夜明珠呢。
李怡禾自言自语的说道:“来得好快啊!”
朱有泪嘴巴一撇,明显有些轻蔑的说道:“当然。他们要是来晚了一些,这里就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李怡禾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通报说他们今早就会到,结果咱们昨晚耍了一夜,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真是该死!说不定经过某些人地有心加工,会变成我们故意怠慢朝廷的重臣啊!”
朱有泪依然是嘴巴一撇,不屑地说道:“什么朝廷重臣?几个光棍司令罢了!”
刘鼎对那个参谋说道:“请两位大人在兴桥栅等候,请关大人先行接待,我们随即回去。”
那参谋答应着,转身走了。
朱有泪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朝廷每次打秋风的时候,来得可真快,别的嘛……咱们都要攻打长安了,还不知道神策军的前锋在哪里呢!张浚张大人一直都说督促督促,也不知道能够督促出什么样子来!”
李怡禾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嗔怒地说道:“就你多嘴!”
朱有泪摸摸自己的脑袋,茫然地说道:“我说错了么?”
李怡禾板着脸说道:“你没有说错,但是这里谁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你还指望神策军呢!真是脑子入水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