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光启五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的特别早,春风一早就吹遍了江南大地,带来了盎然的生机。三月份的江南地区,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了,到处都是迎风飘荡的野草,田野里的稻苗,也都开始生长起来了。一阵阵的春雨洒下来,润湿了土地,给当地的民众带来了风调雨顺的希望。长江的水位,也已经开始慢慢的上涨,来往的商船,行驶得更加的畅顺了。
只是在中原的陈州地区,大地依然显得有些荒凉,有些干涸。春风仿佛还没有吹到这里,春雨也没有润湿这里。一切都还是灰蒙蒙像是冬天的延续。枯萎的草地,无力的贴在地上,不少的原野,一眼看过去,依然是那样光秃秃而那些没有季节变化的篙草和野芒,则依然霸占着广袤的土地。
尽管陈州的农民,已经一早就下地干活了,他们的勤劳是人人赞赏可是在春天到来之前,他们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获得同样的收成。在陈州的很多地方,都长着人头高的:草,它们遮盖了田野,霸占了草地,笼罩了道路,是陈州百姓最痛恨的。
他们往往会在篙草里面点起火苗,让熊熊大火将整片的篙草全部烧掉。所以,在原野上,如果看到一片片焦黑的痕迹,那就是刚被焚烧过的:草地。站在陈州的城楼上,放眼看过去,这样焦黑的原野,简直是无处在。偶尔间,有人从焦黑的原野中走过,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染上了一片焦黑的色彩。
在陈州西南方的平原上,有一匹地乱葬岗,周围都被人头高的篙草所覆盖。这里就是陈州数万死难百姓的衣冠冢,当年在陈州大战中,被黄巢起义军吃掉的人,骨头据说就被草草的扔在这里。当然,那一幕实在是太残忍了,也没有人仔细的考究,反正大家都这里就是那数万死难百姓的衣冠冢。
一大早,刘鼎就带着鬼雨都,还有陈州的官吏代表,来到了这里,他们带来了香烛、三牲、水果等祭祀物品。在这之前,鬼雨都战士已经在:草丛中,清理出一大块地空地,祭祀仪式就在这块空地上举行。节义军节度使兼陈州刺史赵,也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了这里,亲眼目睹刘鼎祭祀过程。跟着赵到来还有上陈州百姓代表。
乱葬岗周围地人员虽然很多,但是所有人都神情肃穆,鸦雀无声。在忠武军节度使崔的主持下,刘鼎神情严肃的向死难地陈州军民谢罪。在数万人的目光中,刘鼎不但跪下了,而且在崔碣念悼文的时候,他始终跪着,一点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整个乱葬岗鸦雀无声,围观地群众神情各异。
偌大地乱葬岗。只有崔碣单调而略显悲怆地语调在回响。
还带着寒意地风不断地吹过。将周围地篙草吹荡得不断起伏。天地间充满了悲怆地意味。
对于绝大多数地陈州军民来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五年前地一幕。但是。他们同样不会忘记眼前地一幕。在他们地注视下。庐江郡王、同平章事、检校兵部尚书、鹰扬军节度使刘鼎。向着数万死难地陈州百姓跪下了!
没有人能够确切地衡量刘鼎这一跪地分量。但是他们只知道。自从刘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下跪。而且是当着数万人地面下跪。风从他们地头顶上掠过。仿佛是一阵阵地哀嚎。又仿佛是一阵阵地怒吼。最后演变成一阵阵地哀怨。最终消散无踪。
悼文读完以后。刘鼎伏在地上。认真地三跪九叩起来。
“大人……”李怡禾低声地说道。
“你不用跪。”刘鼎说道。
李怡禾只着。
他身边的葛从周、孟绝海、邓天王、庞师古、霍存、张归霸等人,都全部跪下了,凡是当初在陈州大战中,曾经参与过灭绝性屠戮的起义军将士,都乖乖的跪下了。他们必须跪下,为他们曾经所犯下的罪行忏悔。五年前的一幕,他们或许还记忆犹陈州的军民同样记忆犹新。这一跪,不能改变残酷的现实,却能忏悔他们心中的罪过。
当刘鼎完成三跪九叩站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清晰的看到,他的额头上明显的红肿了。地上并没有岩石之类,只有坚硬的草根明刘鼎的三跪九叩,是货真价实的。陈州死难的百姓如果泉下有知,也可以感觉到一丝丝的安慰了
在刘鼎带着葛从周忏悔结束以后,从嵩山少林寺请来的千湖大师等人,开坛作法,度那些不幸罹难的生灵。锣鼓和铜的声音在乱葬岗不断的回响,源源不断的诵经声,让周围的民众,都情不自禁的双手合什,感受佛法无边。
在围观的人群里面,还有两个苗条的人影,其中一个正是李思妍,还有一个是薛茗儿。她们离开开封以后,就直接来到了陈州。但是,陈州的局势不断的变幻,艾飞雨更是深居简出,她们一直都没有了解真相的机会。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陈州的时候,没想到刘鼎居然来了。她们无意中听说刘鼎要来祭祀死难的陈州军民,这样的热闹当然不能错过,她们马上就跟着过来了。
李思妍显然对被刘鼎拒绝自己的要求还心有不忿,她冷冷的看着刘鼎,不屑道:“他以为这样做,会有效果吗?”
薛茗儿怯生生道:“有错就改,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李思妍秀丽的嘴角轻轻的一撇,充满敌意道:“哼!猫哭老鼠——假慈悲!”
薛茗儿不敢说话了。
其实她知道李思妍对刘鼎的敌意,完全是建立在外表之上她的个性实在是太常常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惜得罪别人。简单来,她是那种快意恩仇,做事不顾后果的人。连皇帝拒绝她地请求,她都敢飙,何况是刘鼎?当然,李思妍也为她的这种性格,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曾
次听她说起她的母亲,乃是江湖上的一位女侠,她的父亲一夜温情,才生下了李思妍,薛茗儿对这个解释深信不疑,看来那位江湖女侠的脾气都遗传给李思妍了。薛茗儿看到那些少林寺的高僧,忽然冒出一个荒唐地念头,要是李思妍能够接受佛法的熏陶,或许性格能够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李思妍气鼓鼓道:“要是我是赵,我一定不会相信刘鼎是真心谢罪陈州的军民更加不会相信。”
薛茗儿怯生生地说道:“是吗?”
李思妍说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