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二年在诡异的气氛中悄悄的来到蕲州,正月初一的凌晨,气候还是非常的寒冷,还刮起了北风,最后还下起了鹅毛大雪。{第一看书}云泉居周围的杀戮,绝大多数的蕲州人都是不知道的,昨晚没有人敢站到街道上去看个究竟,但是他们都听到了可怕的声音,听到了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惨叫声和呻吟声,这样的声音,他们在九年前听到了,当时正好是王仙芝和黄巢率军进入蕲州,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屠戮蕲州而去,被屠戮的民众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直到后半夜,声音才完全的消失,蕲州城完全陷入诡异的寂静里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
有人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人悄悄的推开窗户,从缝隙里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街道上原本巡逻而过的,乃是武昌军的士兵,蕲州城的老百姓对他们是非常熟悉的,但是到后半夜,这些熟悉的武昌军士兵,就全部不见了,街道上巡逻而过的,全部都是鹰扬军的士兵。他们的制服和装备是完全不同的,没有哪个蕲州人会认错,于是,每个蕲州人都隐隐约约间明白了一件事情:蕲州变天了。
将要凌晨的时候,气候变得更加的酷寒起来,北风呼呼的怒吼,仿佛要将整个蕲州城都吹走,北风中还飘荡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仿佛雪是越来越大了。原本肮脏污秽的街道,很快就变得白茫茫的一片。洁白的积雪,似乎掩盖了昨晚生的罪恶,再也没有人追究昨晚到底生了什么事。在洁白的大雪面前,很多蕲州人因此而忘记了昨晚的杀戮,觉得或许这是一个美好的开端。然而,直到天亮了,蕲州城内依然没有过年的气氛,到处都显得冷冷清清地。甚至没有人敢走到街道上,绝大多数人都乖乖的继续呆在屋子里面。因为在此之前,武昌军已经宣布了戒严,这条禁令始终没有取消。
天亮以后。有胆大的蕲州人,悄悄的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外面已经是厚厚地积雪。却有一道清晰的脚印,是从刺史衙门通向云泉居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早就去云泉居拜年了。在云泉居周围,全部都是鹰扬军的士兵在驻守,鹅毛大雪飘飞下来。将他们变成了雪人,鬼雨都的战士却依然挺立的好像标枪一样的笔直。昨晚厮杀地血迹,全部都被大雪掩盖了,云泉居的屋顶,还有庭院,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起来格外的美丽。
时不时有鹰扬军的巡逻队从云泉居附近出,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脚印,但是很快又被大雪覆盖了。原本从刺史衙门通往云泉居地脚印,也被积雪慢慢的覆盖了。没有几个蕲州人知道,这道最早的脚印,正是他们的刺史大人留下的。蕲州刺史皮元德昨晚整晚都没有入睡,连夜搞清楚到底是生了什么事,他回到衙门以后。马上将那些武昌军军官叫来仔细询问。他始终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是一个刘鼎精心布置的阴谋,是刘鼎想要霸占蕲州的信号。鹰扬军地到来,是绝对不安好心的,所谓的上京勤王,不过是借道伐虢地老把戏而已,但是调查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事实上,调查没有丝毫的难度,刘鼎将所有的武昌军俘虏,全部都移交给了刺史衙门。他可以轻易的从这些人的身上。得知昨天所生的一切事情。毫无疑问,事实的真相是。刘鼎和鹰扬军并没有吞并蕲州的意图,他们地确只是路过而已,反而是马南青见色起意,贪图刘鼎内眷地美色,悍然袭击了刘鼎,结果被刘鼎反击,最终命丧当场。几乎每个武昌军军官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马南青地行为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太白居的跑堂都可以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更令皮元德恼火的是,马南青不但做出了对不起刘鼎的事情,最终葬送掉蕲州的武装力量,他还下令武昌军士兵装扮成衙役、差役的样子,然后命令他们去围攻云泉居,显然是要嫁祸于他,幸好刘鼎识破了其中的猫腻,对他皮元德并没有追究什么责任,要不然,他皮元德恐怕现在已经是尸分离了。刘鼎打出的勤王旗号,威力可大可小,他就算当场将自己处斩,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将他草草埋了,这种垃圾!”皮元德终究还是无法忍住内心的怒火,下令衙役将马南青的尸体拖出去处理。他以往对马南青的不满,全部都在这个时候泄出来了。原本从来都看不起刺史衙门的武昌军士兵,也都被皮元德一一毫不留情的处理,关押的关押,关禁闭的关禁闭。这些武昌军官兵都被解除了武装,旁边又有鹰扬军给皮元德撑腰,根本不敢反抗,让皮元德终于品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皮元德和马南青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好,两人经常产生矛盾,马南青仗着自己管理军务,掌握着三千人的武昌军,经常干涉蕲州的地方民政,如果和地方上产生了纠纷,也往往是马南青依仗武力,横行霸道,这是皮元德最不喜欢的。{第一看书}不过,马南青毕竟是路审中的亲信,他皮元德也只好忍气吞声,虚以为蛇。蕲州的百姓,对于武昌军的所作所为,也是非常痛恨的,他们在背后都恨不得马南青早死。当马南青被刘鼎杀死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蕲州百姓都暗暗的拍手称快,刺史衙门的官员也是如释重负,笑脸盈盈。
“既然刘鼎只是路过,那就照实报告好了。”皮元德对刺史衙门的官员缓缓的说道。尽管马南青和他素来不合,可是马南青死了,他必须向节度使路审中报告事情的经过缘由。马南青是自寻死路,咎由自取,因为女色而栽在了刘鼎的手上,这件事情不需要任何的修饰,只需要根据事实报告上去即可。有这么多的武昌军士兵作为证人,路审中就算恼怒,也没有办法。
处理了马南青的死亡报告以后。皮元德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下来,这块讨厌的牛皮癣,终于被人撕掉了。刘鼎只是路过蕲州,等他率领鹰扬军离开了蕲州以后。蕲州就是他皮元德的天下了。武昌军显然是不能指望了,一定要成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然后暗暗和西面地杜洪取得联系,确保路审中不要来骚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晚没睡的皮元德觉得自己精神抖擞,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头一样。新年新气象,果然是新气象啊!然而。他地美梦,很快就被惊醒了。
快凌晨的时候,有人急匆匆的来报,说是黄州遭受到淮西军的攻击,现在情况非常的危急,淮西军随时都会攻占黄州城。从黄州派出的求援使者。遭受到淮西军斥候的阻杀,好不容易才赶到了蕲州,结果在距离衙门还有两里路地地方,就气绝身亡了。本来求救使者是赶往城外的武昌军大营的,可是城外的武昌军大营已经鹰扬军占领,黄州来的使者感觉不对,于是入城来找皮元德,来回曲折了一下。这名使者竟然吐血而亡。
皮元德难以置信的听完报告,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失声说道:“什么。淮西军攻击黄州?”
蕲州刺史向来只管理地方民政,对于军事很少过问,马南青也将军务当做自己地私人领地,从来不让皮元德知晓,有关情报传递等都在马南青的管辖范围之内。黄州的武昌军,也从来都是直接和蕲州的武昌军打交道,大事小事都不经过刺史衙门。若非蕲州的武昌军被刘鼎消灭了,恐怕可怜的皮元德现在还不知道淮西军攻击黄州的消息。皮元德震惊过后。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急切的思索着应对危机地办法。
黄州的武昌军不过四五千人,指挥使凌志是个大草包。比马南青还不如,显然不是淮西军的对手,倒是黄州刺史吴裕荣还有点能力,也许能够支撑一会儿。但是他势单力薄,淮西军势大,想必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旦淮西军攻克了黄州,下一个遭殃地,必然是蕲州无疑。从中原下来的军队,从来都是这样起进攻的。当年王仙芝和黄巢,走的也是黄州、蕲州的路线,最后盘踞在蕲州,等待朝廷的招安。若非两人分赃不均,蕲州就是王仙芝、黄巢起义军最后疯狂的地点了。
一阵阵的冷汗,慢慢地从皮元德地脊梁骨后面冒出来。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头皮麻。现在的蕲州,武昌军已经被鹰扬军打散,就算重新给他们武器,他们也根本没有战斗力,就算他们有战斗力,皮元德也不会使用他们。武昌军从来都和刺史衙门合不来,双方结下了很深地仇怨。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刘鼎率领的鹰扬军了。
“备马,我要去见刘鼎。”皮元德急匆匆的说道。
当他急匆匆的赶到云泉居时,天色刚好放亮,地上的积雪很厚,白蒙蒙的一片,洁白无暇,很容易让人产生宁静无比的错觉。负责值班的鬼雨都战士都没有为难他,让他进去了。后半夜负责值班的令狐翼过来,将他迎了进去,请他在前厅落座。皮元德这才想起,自己天没亮就来求见刘鼎,实在是过于唐突了,偏偏今日还是大年初一。只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如此,如果不及时和鹰扬军沟通,等淮西军打过来的时候,蕲州就危险了。权当早起拜年吧!
令狐翼善解人意的说道:“皮大人,你且稍候,我家大人向来早起,不会耽搁你很多时间的。”
皮元德急忙说道:“多谢,鄙人在此恭候大人就是了。”
令狐翼让人端来热茶,摆在皮元德身边,这才告辞而去。{第一看书}
看着令狐翼离去的背影,皮元德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根据他以前道听途说得到的情况,鹰扬军节度使刘鼎不但贪婪,而且凶残,身边也大都是贪婪凶残之辈。现在看来,刘鼎身边的人,看来也不是完全都是凶神恶煞之辈,最起码这个令狐翼的态度就很好,门外那些鹰扬军士兵也不错,他们挺拔的身影。给皮元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武昌军的精神面貌,和这些人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