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被舒隽扎了一针去胸口,痛得他一个惊颤,瞪圆了眼睛看他,像是质问:不是说好了不扎命门的吗?!
舒隽淡道:“你太多嘴,满口喷粪叫人听不下去。”
伊春见杨慎身体微微颤抖,急忙上前扶住,轻声说:“羊肾,你别听他乱说。你爹娘在天有灵,一定也是希望你过得快活!”
他嘴唇翕动,脸色比雪还要白,什么也说不出来,忽然一把甩开她的手,掉头就跑。
伊春叫了他好几声,他却像没听见一样,眨眼就跑得没影了。她只得胡乱朝舒隽抱拳表示谢意,拔腿追上去。
小南瓜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主子你太没用,被甩一次也罢了,居然连着又被甩……”
舒隽没搭理他,起身拍拍袖子上的灰,说:“要问的都问完了,你可以咬毒啦,不用客气。”
黑衣人的表情是那么不可思议,好像还在问:我什么都说了你还要我死!
舒隽心不在焉地笑道:“让你死得痛快点,已经是我的恩赐,唧唧歪歪什么?”
黑衣人泪流满面。人常说舒隽是恶鬼,如今他终于明白恶鬼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父母亲人的血海深仇还没有得报,他却活得嘻嘻哈哈轻轻松松,是为无耻。
明知仇人是谁,却始终不能与之交锋,只因修行未成,是为无用。
身负血海深仇,却还期盼别的东西,不由自主被吸引,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得到,是为无稽。
痛楚像毒蛇,在心头反复噬咬,不光是伤口会疼,流遍全身的毒液腐蚀血液和骨髓,痛得他猛然弯下腰。
胃里不舒服,想呕吐。
杨慎用力捂住脸,只觉掌心湿漉漉的,不是泪,是冷汗。
伊春在外面把门拍得震天响,他却一动不动。
不停的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久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玩命练武是为了报仇,想得到斩春也是为了报仇。但为了报仇,他又掉进另一个陷阱:他死,或者伊春死。
凭他现在的本事,要报仇根本是说笑,就算再怎么玩命的练武,也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一人单枪匹马挑战郴州巨夏帮。可是如果投靠背景强大的晏门,雪耻也只是一两年的事。
伊春和血海深仇,哪个更重要?
他自己也被这个问题吓住了。
伊春终于不拍门了,外面安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