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一把脸,“大神仙,地窖的人,本来是我儿媳,她刚进门没两天就疯了。见天儿对几个孩子喊打喊杀的。那天她疯疯癫癫要去给地里干活的大牛送饭,我不让她去,怕她找不到路。我忙干活,没看住她,一转身她不见了。”
“一会儿见她从外面跑回来,冲到灶房拿了一把刀就跑。我吓得魂都要没了。赶紧去追,我一个老婆子哪跑得过她年轻力壮。等我追到,已经晚了。”
老婆婆说到这里,流了几滴泪。
她伸手抹眼泪,借着袖子遮挡,悄悄抬眼,用余光看扶春。
见扶春好似不像先前那般严肃,她胆子大了些,哭嚎的声音也大了些,只是再也挤不出眼泪。
她干嚎着,“等我……追到……只看见疯婆娘在田边举着刀拍手,大牛不见了。我到处找,我喊啊,我的大牛你在哪里啊。我嗓子哭哑,眼泪流干,才在我家那块高田的田埂边上看到,我那可怜的大牛哎,他躺在底下,嘴脸乌青,他已经断气了……”
“那送饭的篮子都踩烂了,疯婆娘手里拿着刀,我不敢近她身。她连她儿都杀,我打死也不敢去的。我回去叫我儿子,疯婆娘怕他,一看见我儿子就不敢发疯了。”
“我儿子去了,才将她带回来。后来那把刀也不见了,不知去哪了。我前前后后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大神仙,我们家就那一把刀……”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老婆婆终于停下来。
扶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
大牛在地府,可没说还有送饭这一遭。
另外,这老婆婆,听她的意思,也没看到在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扶春本来还在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直到她听完最后一句,看到老婆婆脸上写满对刀的心疼可惜。
那时候,她还专门看了王二狗一眼,他还是一张木然的脸。
扶春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揣测,真是高估了这家人。
扶春没经历过这些人间的生离死别。
可是书上不是这么说的。
书上说,孩子没了,家人痛彻心扉。
老婆婆的孙子死了,王二狗的儿子死了。
孩子早年夭折,本应是一家人的痛,老婆婆却压根没提一句,孩子身后事如何料理的。
说到最后,在心疼那把家里唯一的刀。
扶春不接老婆婆的话,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大牛的身后事,如何料理的?”
老婆婆脸上有些疑惑,接着很快反应过来,这神仙问得应该是大牛死了咋弄的。
“裹住扔乱葬岗了。”
老婆婆嘴里这句话,轻飘飘,听得扶春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