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见自己手上发黑的液体,惊住了。
他大叫起来,嘴里的糖,滚出来,掉在地上。
尖角直直向下,撞到地面后,缓了一息,最后终于躺平。
扶春及时上前,握住他的手,拿出帕子,沾着忘川河的水,给他擦拭。
然后,擦他脸上的印迹。
嘴里缓缓道,“孩子,姐姐知道你难受。你告诉我,你是谁,经历了什么事,我早日帮你脱离这里,去转世投胎。”
男孩转头,看了看扶春,又转回去。
扶春道,“此前我有事耽误,没及时来帮助你,是我的错,给你赔个不是。可地府终究不是久待之地。流连太久,与你无益。”
“你年龄还小,若能尽早解念转世,下辈子,定能生在富贵之家,享安乐生活。”
扶春说得情真意切。
她现在是切切实实心疼这个孩子。
男孩见她在见到自己后,一直都在安抚自己。
还给他吃了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吃过的糖。
现在又这样心疼他。
不仅是糖,这样的眼神,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他终于放弃抵抗。
他开口,“我家里都叫我王大牛,我九岁。家在山村,家里五个孩子,我是最大的。剩下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阿爹曾经受过伤,不能做重活。自打我记事,家里的活大多都是我和阿婆在做。”
“阿婆年级大了,眼花耳聋,身体也不如以前。她还得做这些苦活。”
“那个疯……”
大牛顿住话头,不自然地撇过脸,抿着嘴巴。
扶春也不打扰。
半晌,他继续说道,“阿娘是个疯子。”
怪不得他刚才不愿意说。
原来家里是这样的境况。
早早经历辛苦,才会知道讨价还价,关心钱的事。
这样强的戒备心,想来平日里在村子,和他差不多大小,家境好过他的孩子,定是常常嘲笑他。
哪怕不因为家境,单单他母亲不是正常人,就够他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可怜正是少年,分外在意尊严的时候。
谁知道,他是怎样度过每一个白天和黑夜的。
他方才及时改口,没说出口的话,定是他们一家人日常称呼他母亲的词。
疯什么呢?
到底是那个疯子。
还是那个疯女人。
他的阿娘,到底做了什么,让孩子如此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