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更寒,外头撞上结界的是一枚传音符,上头附着的神识方拾遗很熟悉,抬手招来。
传音符化作温修越的虚影,出现在了方拾遗面前。
月光如水,倾泻而来,穿透了院中透明的影子。
山海门门主温修越是当世传奇,以剑入道,几十年前便再无敌手。民间关于温修越的传闻无数,有传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有传他是个三头六臂的壮汉,也有传他是个孤僻阴鸷的中年人。
其实都不对。
温修越,不过是个眉目雅致、神色温和的年轻人罢了。
“师父!”乍见到温修越,方拾遗又惊又喜,一身冷汗似乎都收了回去,心定下来,人也冷静了,压低嗓音问,“方才……方才那人,是您赶走的?”
温修越负手而立,神态平和,静静看着自己的大弟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拾遗,魔族有备而来,此战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没有定数。你在山上,照顾好他们。”
方拾遗点点头,巴巴地看着他:“师父,小师弟……”
“喜欢小师弟吗?”温修越语气温和宠溺,像个问孩子喜不喜欢某个玩具的父亲。
“嗯?”方拾遗一怔,随即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喜欢。”
他一直喜欢明亮、漂亮又可爱的东西。
“喜欢就好。”温修越坐到院中池边的花树下,那树是方拾遗小时候从后山折来的花枝,无心插下,未料这花枝不仅扎了根,还在这灵气充沛的院子里得寸进尺,嗖嗖嗖地长得比方拾遗还快,气得方拾遗差点把它拔了。
不过十余年,这花树已经相当有规模,生命力顽强得像是栽进了十个方拾遗,蔽了半个院子,春夏之交时开紫花,过了秋,又会开白花。
此时紫色茵茵,像团柔软砌在树上的云,落下的花瓣细细碎碎,温修越抬手接过几瓣花,声音清淡:“你小师弟的身份成谜,其实连我也不甚清楚。十余年前,我同了惠大师在金光寺手谈,大师输我一子,为我推算解签,言山海门与我未来会有一劫,解局的关键,便是你小师弟。”
方拾遗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些:“……什么劫?”
“无甚大碍。”温修越弯了弯眼,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即便没有你小师弟,为师也不会有碍。这孩子坎坷可怜,为师现在无暇分神,便将他交给你了。方才那人不会再来了,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