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大小官员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惹火烧身。
怎料上首的阎王爷忽然换了副脸色,揉了揉鼻子,温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送你还阳。”
“咳咳——”老判官正在喝茶,听了这话,被一口茶呛住,咳个不停。
鬼差们原本衣衫肃整地站着,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吓得手里的棍戟枪棒掉了一地,全都见“鬼”一般瞪着阎王爷。
夏景生也吃了一惊,秀气的眉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阎王话语的可信度。
阎王将手上的命帖一撂,大爷似的靠坐在椅背上,头上的冠冕一晃一晃的:“得了,我还诓你一个晚生后辈不成?”
“你命不该绝,平日里又积德行善,与我这地府也算有缘。”阎王这会儿倒像个孩子似的,扳着指头数理由,“况且你娘当年以毕生功德,换你平安喜乐……”
阎王小声的嘀咕被夏景生打断了。
“你说什么?!”夏景生下颌微扬,目光灼灼地看着上首。
阎王神情一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彭月当年因拒当苗姑而遭天罚,阎王见她积德行善大半生,特许她一个心愿。
“你娘许下的愿望,与你有关。”阎王看向那写满人生命数的命帖,仿佛透过那一串字符,瞧见了当年那个明媚而倔强的女子。
她如夏景生一般,挺身站立于堂下,对俗世之物并无所求,只有一条,盼着她的亲生骨肉,能不再受苗家禁制的牵绊,拥有美满幸福的人生。
不自由,毋宁死。
她将这六个字,用骨血刻上自己的墓志铭,也刻在夏景生的魂灵深处。
“你走吧,好好珍惜眼前的姻缘造化,万事有因必有果,上天有好生之德,必定惩恶扬善……”
阎王的话语,逐渐变成耳边的一缕烟尘,那缠缚在夏景生手足上的禁锢消失了。
他,自由了。
耳边是指引着他回到阳间的竹哨声,当夏景生睁眼的一刹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下来,长久以来的心慌感消失不见。
他仰躺着,与孙闻溪四目相对。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面孙闻溪通红的眼眶。
夏景生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孙闻溪眼角的刹那,男人却偏头躲开了。
夏景生的手顿在半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狠狠地拽入怀中。
那特有的男士香氛气息充盈着夏景生的鼻端,清冷的雪松是初印象,而温暖的橙花是相知相许的印记。
两人紧密依偎着,谁也没说话。在那密不透风的拥抱中,夏景生摸索着,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竹哨,此刻正微微发着烫。
他将竹哨轻轻放进孙闻溪的掌心。
“无论我在哪儿,只要你吹响它,我都会回家,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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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生在北地度过了此生最闲适安逸的日子,孙闻溪雷霆之怒,下令彻查事件的始末。
夏景生对此态度倒是十分淡然,像是全然淡忘了这事。
直到傅枫生病的消息传来,傅老爷子亲自上门求夏景生救治。
夏景生却闭门谢客,任凭傅老爷子说破了嘴皮子也只有一句话:“这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