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接的气候,白天里已渐渐有了暑气。
今日早先日照猛烈,晒得青石地上都泛起热浪,过了正午天空突然乌云压城,晏河城内有飞沙走石,朔风狂卷。
庆云日出时分到外面逛一圈,白天都在屋内读书写字,午觉醒来看天阴了,觉得闷,便开了窗透气。
九殊收到了尸首和信笺后最想见的便是庆云,于是趁着天色尚早又潜入公子房中。
庆云再看到他从窗下跳进来也见怪不怪了,连笔都懒得搁。
九殊站到庆云身旁,看他挥毫,待他写完了一幅字,趁空打断说,“公子这个时候还有如此雅兴。”
庆云问,“邪王指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
“公子送了我大礼,又何必装呢,”九殊自去煮水沏茶。
庆云往墙上挂起刚写的字,看着轻笑一下,不否认。
九殊也跟着看,无奈既看不懂他写的内容,更无法领会其中神韵,看了会,又说回正题,“公子手上的暗卫兴许不能对抗南地,助你重新主宰晏河城,可要全身而退隐世居住还是可以的。”
“邪王抬举了,”庆云豁达苦笑,“摄魂女妖如何逼我你可是亲眼见过的,区区几个肯追随我的护卫,哪里能帮我逃得过她掌心。”
九殊谨慎不减,“公子告诉我舞伊的诡计是要我与她先拼个你死我活。”
庆云说,“是不想邪王被算计了去。”
“你哪能有那好心,”九殊说。
庆云认真地说,“我可不想错失了重获自由身的机会。”
九殊再疑声说,“可我若和舞伊正面交锋,必有损伤,到时四面劲敌,我处境可不妙。”
庆云一语道破,“邪王是怕我还有野心。”
九殊说,“本王身系北境众人,而公子从前对北境不善,所以不得不防。”
庆云说,“我已经叫女妖置身事外,邪王还不信我。”
九殊则说,“你如今,可还是西北王庭的君侯。”说完,递上一杯茶去。
庆云饮下他递过来的茶,一口入喉觉得苦涩,看他倒喝得入味,放下杯来重新剔了些茶叶出去,才觉喝得下口,边品边说,“邪王虑得周全,或许,我有个办法可以帮邪王打消这顾虑。”
“是什么法子?”九殊顿时提起了精神。
庆云徐徐说来,“若是摄魂女妖与邪王联手对舞伊,那邪王就能保存实力。”
此话出口,九殊两重疑虑,其一是摄魂女妖终究是南地尊主,再是与舞伊有嫌隙,怎可能倒戈相向;其二是庆云此计若成,当真是帮了自己断了后顾之忧,难道他当真没有半点争霸之心。
庆云大体也猜得到他心里所想,接着说,“我只能尽力说服摄魂女妖。”
九殊笑话他,“钟情庆云公子的人可真多。”
庆云苦笑着反唇相讥,“邪王一旦入主晏河城,对你芳心暗许的姑娘一定不少。”
与庆云一番对话,九殊逐渐安下心来。
临走前,庆云取下墙上晾干的字来相赠。
九殊问,“写的什么?”
庆云说,“会当凌绝顶。”
“什么意思?”九殊又问。
庆云答说,“恭祝邪王入主中原的意思。”
九殊收下了,喜笑颜开,好生与公子道别。“本王一诺千金,执掌晏河城时,必定许公子自由身,”他说。
庆云欠身点头,送他至门前,微笑间,雅然而又莫测。
景爰脚步匆匆赶在暴雨前回主殿,途径此处,见这一幕,待九殊走后,上前来面斥庆云,“尊主礼待公子是尊重,而公子利用尊主厚待却与邪王交往过密,实在不妥。”
“我只知,邪王是尊主的客,”庆云放下屋檐前挡雨的竹帘,退回屋中,避免与她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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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雨洗刷掉晏河城里蠢蠢欲动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