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点头,人前佯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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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伊早已重新梳妆,在水榭恭候昌平。
她有着令人生畏的乖觉,察言观色,说着最贴人心的话,做最恰好好处的事,将锋芒藏匿得体与有度之中,犹如润物无声,缓缓渗透。
自逼得昌平诱杀御孤后,昌平看她,就莫名地敏感,唯恐再稍有不慎,就落入了她微笑间的陷阱里去。
见昌平和龙媒一同来,舞伊自觉退到两人身后,待小都督坐定再择席而坐。
临入席,龙媒和昌平并肩同席,于是舞伊便侧坐小都督身旁下席。
之后,庆云走入席间,众人起身相迎,唯昌平与龙媒二人坐着不动,而舞伊则刻意低下头来,既不得罪昌平,又在公子面前显得卑微。
庆云暂不入席,先与众人寒暄,走过昌平座前时,蹲下身来招呼,向众人宣扬昌平的事迹,“小都督孤身入南地,为君侯报仇。”
昌平面无表情地冷看众人,而此刻,舞伊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君侯万安。”
众人都喊庆云为公子,唯有她称庆云为君侯。一声“君侯”,喊给昌平听。
庆云为难了,应却底气不足,不应,而自己分明就是君侯。
左右不是时,庆云虚应一声带过,而南乡恰好走来,撞见这一幕,面色正气,坦坦荡荡地当着众人面,恭恭敬敬地也说出一声,“拜见君侯。”
她喊得义正辞严,不容置疑。
昌平回身之际,见她又双膝跪地,对着庆云深深叩首,肃穆庄重。
气氛刹那转为严肃,众人皆凝神屏息,拭目以待。
昌平不由地坐正了些,庆云上前扶她起身,引她至侧席,不复多言。
龙媒见昌平望着南乡目不转睛,也多看了她几眼,低声细问,“那就是你娶过的妻子,南乡?”
昌平浅应一声,似有若无。
席间众人分为支持公子与小都督两派,虽同处一处却各自为营,互不理睬。
南乡坐了会,见此情状,起身至昌平案前,对他举杯道谢,“小都督替我父母夫君报仇,南乡无以为报。”
昌平只觉南乡是故意疏冷自己,索然无趣,干脆拿过她手里来,连同自己案上的一并饮了。
龙媒看着奇怪,昌平冲动完了,低叹一语,“无须勉强。”
“南乡诚意,”说完,她再斟上酒,执意敬谢昌平。
昌平再度夺过来饮尽,“本都督做份内的事。”
舞伊上前来,先唤南乡一声“夫人好”,接过话来,替昌平解了这困局。
南乡因她诱杀御孤一事本对她有些好意,而后碍于南地与王庭的恩怨,以及顾渚诛杀惠安,对她有了说不清的情绪,如今再见,回避不及。
舞伊一语快意旧事,“夫人不必尴尬,舞伊如今只做小都督的姬妾,再不问从前。”
南乡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舞伊说,“我本天海风涛之女,身同飘絮无根,依附强者而生才是长存之道。”
南乡再不认同,见此刻情景也只任凭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