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庆云见她怒气冲冲,向重山看去。
重山将方才所遇南乡一事说了,顾渚想着自己初识南乡时也受过那样的冷面,不禁暗自轻笑,而庆云也熟知南乡秉性,安慰她说,“南乡与生人不近,与你熟了就好了。”
“我可不想与她熟络,”沁月火气不减,看顾渚面有笑意,下意识问说,“你认识那人?”
“哦,见过,”顾渚一阵尴尬,含糊其辞,“是这样的人。”
庆云见他局促,也暗暗发笑,被发觉了,就改正大光明的嘲笑了。
重山寻了个由头支开沁月,替两人解了围。
顾渚一脸苦色,庆云笑得更加张扬。
“你笑什么?”顾渚问。
庆云说,“若是她二人都知道了,我看你如何是好。”
顾渚倒也坦然,“你比我更不希望她们知情。”
“我能替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庆云说着,饶有兴趣地凑近了顾渚,追问,“你可想好了,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要如何解决?”
顾渚狡黠一句,“我带南乡走,你肯吗?”
这一回,换庆云哑口无言了。
顾渚拍拍他肩膀,慨然长吁,“曾经沧海难为水。”
两人再饮烈酒,相顾忘言。
霖儿却在此时捧着一个小包袱进来,说是从南乡屋中的隐秘处寻出来的,大约是公子的物件。
庆云接过,打开,一双旧鞋袜。
顾渚认得,是自己的,应是断腿后被她收起来了。
霖儿并不知情,而见顾渚脸色骤然苍白,也明白了过来,怏怏退出。
庆云忙收起来,顾渚要了过去,说自己保管为妥。
公子不好驳,将包袱小心叠起,交给顾渚,眼见皎月高悬,酒也喝得昏昏沉沉了,便告辞走了。
顾渚将鞋袜好生放进柜中锁起,再回卧室。
沁月还在闷闷不乐地喝茶,见顾渚来了,勉强笑了笑,起身相迎。
顾渚说,“王庭内尊卑分明,那女子是小都督的夫人,地位非凡,相遇了自然要礼让。我们既是客,蒙受厚待,更须遵守主人家的规矩。”
“知道了,”沁月平静下来也觉自己不该生事,愧疚渐起。
顾渚看她有歉意,不再说下去。
沁月说,“那庭院美得很,明日,你与我一同去逛逛,可好?”
顾渚应不出声,推说另有其他事,出了卧室到书房去了。
那一夜,沁月觉得他心事重重,等到夜半还不见顾渚回来,就先睡了。
而顾渚,在书房坐到了夜半合衣打盹,也不肯再回卧室。
三更天时,霖儿给他送来被褥,见烛灯下他容颜憔悴,再看他脚下空荡荡的衣摆,替他心疼而又无可奈何,忍不住对着熟睡的顾渚叹一声,“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相亲,好受吗?”
顾渚迷糊中发出几声粗糙的喉音,像梦呓痴语,复又睡过去了。
霖儿退出去后,坐在屋前门槛上守了他一宿。
王庭府邸的月色格外清晰,清得冷了人情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