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皓月白似凝霜。明月之下,公子乌发明眸,一袭广袖白衣,俊美清华,净如星辉流光。
众人安静下来,庆云想到昌平和娉仪在城外草庐见过,暗自窥察两人。娉仪好像认出昌平来,怪异地看着他又不敢确信,一副似曾相识又不识的样子。于是,庆云问说,“在看什么?”
娉仪并未察觉庆云此言是在试探,疑声说,“我见过他。”
庆云问是哪里见的。
娉仪方才觉得说漏了,转而一想除了草庐那一夜也还见过,便说,“在陆府里见过一面。”
庆云又问,“还有呢?”
娉仪唯恐庆云知道昌平试图游说她说出扶青的事来再生事端,摇头说,“没有了。”
庆云心知她撒谎了,面不动声色,继续饮酒。
昌平在人群中寻找惠安,见他和舞伊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又见当下场面冷清,起身走了过去,当众说,“听闻惠安公子的夫人是南地有名的歌姬,本都督久居西北蛮荒地,没见过美人名妓,今日想见识一下夫人风采。”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肃静。
惠安也算得上南地第一大族的世子,血案过后,妻子当众被寻衅,堪称奇耻大辱。
庆云大方持重地坐看,娉仪有些看不下去,却也无能为力。
楼台之上,君侯浅笑,南乡连看也懒得看一眼,我行我素地在那煮水沏茶。
惠安两道电目如炬,刚要起身,舞伊先站了起来,婉婉含笑,扶着惠安臂膀对昌平屈膝施礼,镇定从容。
不等惠安开口,舞伊抢先一步说,“我本天海风涛之人,在南地小城以弹唱小曲为人助兴而生,若能入小都督的眼,实在是我造化,岂能不尽心。”
昌平推测惠安在今夜会有所动作,故而借以羞辱舞伊来先发制人,谁知竟被她化解,只得命人摆开台来,请她登台唱曲。
舞伊款款登台,长发如流云飞瀑,衣袂随夜风飘渺,一身风流姿态,婀娜袅袅,一颦一笑,百媚生风,清唱两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纵使不懂音律的武夫,也被她宛然风姿折服,无不凝神屏息,聆听天籁之音。
一曲长歌朗如珠玉,连昌平也听得入神,唯有惠安面如土色,惴惴不是滋味。
曲毕,昌平为之折服,不再为难,倒是舞伊徐徐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说,“舞伊只是一介歌女,本不足以入小都督的眼,如今承蒙抬爱才有幸为天下英雄助酒兴,还望小都督今夜尽兴了,明日就忘了这酒色犬马之事。”
昌平知道她是误解了,如果她误解了,那在场血气方刚的男子只会想得更加不堪,当众也不能辩解,笑了笑让她继续唱曲助兴。
他忽然回过头去看庆云,眼神却落在娉仪身上,只无意间的一瞥,小都督心神乱了,匆忙回过身来,佯装无事。
娉仪也看到了他,莫名地心虚低了头去。
庆云看见这一幕,君侯,南乡也看见了。君侯问南乡说,“听说你要杀那个女人?”
南乡说,“是。”
“一个人而已,”君侯说,“让昌平替你杀了他。”
南乡却说,“父亲以威势席卷天下,竟以为南乡也是这样张狂蛮横的人了。”
君侯自然不会和晚辈女子去辩论他衡量天下的权谋,摇摇头再懒得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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