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劝谏

张修笑了笑,伸手示意道:“好好,李大人请进。”

两人打趣打诨相携进入院中,李适之看着院中靠墙边错落有致的晚桂,“我比较喜欢你的院中的这种布局,深浅相宜,古朴闲雅。”

“方才寿王还告诉我有几个大院子,如果我想置换的话一定不要让我客气。”

李适之道:“看来寿王从李林甫的身上学了不少的东西。”

“与我们之前的设想没错,寿王果然是来试探我们。”

李适之点了点头,道:“我与张令经常切磋诗文,在寿王集团的眼中,我已经被列入了支持太子的那一类朝臣,如果我来主持诗会,李林甫定然会从中间作梗,因此主持诗会的这个人不能是我。”李适之将目光移向张修,“上元诗会是天下学子的一次聚会,我不想让这次聚会被党争所污。李林甫属于非科举一派,大部分依靠地方氏族派,因此不会费心招揽科举一派,所以,此举是在试探。”

“我明白。”张修的眼神中露出深沉之色,接着道:“以李林甫的谨慎他不会如此冒失的让堂堂一个亲王做出这样的一个举动,若我答应寿王的请求,便是陷寿王与不义,若我晓以厉害,便是为寿王着想,至少证明我并不是太子的人,经过此番试探,李林甫也应该知道上元诗会,不涉党争。”

李适之用欣赏的眼睛看着张修,“你果然洞若观火。”

张修沉吟了一阵,“党争已经开始耗损朝廷元气,我不想这次诗会也被党争玷污,我们力量微薄,只能小心应对,终究不能根治。”

“党争自古皆有,只不过如今党争愈演愈烈,便是陛下的心性发生了变化。”李适之负手而立,“陛下的皇位靠政变而来,其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却缺乏一种安全感,因此陛下的控制欲极强,对于威胁皇权之事,处置行事果决,不会留一丝情面。”

张修点了点头,“不错,陛下不想让东宫失去掌控,有意让寿王崛起与东宫争辉,陛下若不能信任太子,则朝政堪忧。”

李林甫非科举出身,若想要进一步扩充势力,也不会大举重用科举出生的人,其目的便是不希望太子借上元诗会来拉拢科举一派,因此才出此计谋,但李适之和张修乃去年科举状元和榜眼,早已经识破李林甫的计谋,将计就计,哪怕李林甫之后在科举上动手脚,若有真才实学的学子在上元诗会上崭露头角,李林甫也无法完全通过科举手脚将这些才俊淹没。

“张令告诉我,他能预感到陛下已经开始不相信太子,自己与陛下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或许会发生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说道这里李适之一向傲杰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黯然之色。

李适之的祖父便是唐太宗的长子李承乾,李适之的身份是唐太宗的曾孙,当年唐太宗见李承乾成不了储君气候,便要废立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遭到了丞相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以及言官的反对,最终唐太宗作罢,经此一事后,李承乾心中惶惶,支持太子的潞国公侯君集也颇为恐慌,于是李承乾最终在侯君集的唆使下以谋反,被唐太宗贬为庶人,发配边地。

李适之从小在这种屈辱中长大,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洗刷这种屈辱,在神龙年间李适之才获得朝廷的赦免,虽然为皇室血脉,但是享受的只是朝廷荫官袭爵的待遇,其从小善属诗文,心思慧智,卓尔不群,受到了地方官的重视,从而举荐入仕,李适之并不想通过举荐为官,于是去年参加科举,最终名列科举状元。

虽然李适之才华横溢,但是在李隆基看来其毕竟是罪臣之后,依然没有得到重用,唯独中书令张九龄不计前嫌,看到李适之的经济之才,多次举荐,令李隆基有些不喜。

在李适之张修这些忠正之臣的眼中,最不愿发生的情况便是储君被废,皇子之间又陷入夺储之争,朝堂迎来新的一波动荡。

李适之一向放浪形骸之人,心中不为人知的伤痛隐藏在内心深处,只有在朋友面前李适之不会隐藏,张修看着李适之的表情,似乎对李适之的这种情感感同身受,他将眼神移向参差错落的树梢,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相较于贞观时期,目前陛下手中握有绝对的皇权,陛下是一个多疑的人,这些年来,陛下裁撤扶龙山庄,将多位宰相参政修改为两位宰相参政,削减宰相权力,废立言官机制,左右谏议大夫左右拾遗形同虚设,只剩下一个不敢拂动逆鳞的御史台,若陛下废立太子,有足够的决定权。”

“若太子殿下继续不修德政,与两位亲王频繁往来,这样下去极其危险,我虽然是罪臣之后,官职低微,也要再次给太子殿下递一封折子。”

张修眸色幽幽,“别人不谏,我们来谏,适之,我与你一同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