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幸的童年

殷思雪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

电话那头夹杂着麻将的声音,女人说“干什么?有事快说!我很忙!”

“家里好吗?”

“老不死在家里躺着呢!昨天刚抓的药,死又死不掉,好又好不了。我一天又要伺候老的,又要伺候小的,什么都要钱。这个月多寄点钱回来!每月寄这么点,哪够?”殷思雪心里一阵心酸,当护士每月挣的这点钱,除了一点生活费留下,其余全部都寄给了家里,而那边总是给自己无休无止的压榨。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永远不算是个家人,而是一个提款机。

殷思雪在心里犹豫:如果没有熬过这一次测试,自己也需要这一笔钱度过后半生。几乎不用怀疑,对方绝不会善待病榻上的自己。

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准备和过去来一次了断。时机已经到了。

“我要出国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她撒了个谎,想以对世间亲情最后的留眷恋,以温婉的方式解脱这种愚昧的人伦牢笼。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想扔下我们跑到国外去?我说每个月怎么就寄给我这么点钱,原来都自己攒着出国呐!哇……你这狼心狗肺的@#¥%……不行!我明天就去你单位找你们领导,看他们管不管……”女人一阵撒泼,殷思雪实在听不下去了,挂断了电话。

在这个世界或许有很多好的妈妈,但谁说妈妈就一定就是好的、伟大的、无私的?为什么永远见不到亲生母亲虐待孩子的消息?为什么媒体会在这样的事情中集体失声?整个世界都错了吗?!

不!社会需要粘性,并需要让人就范的最后手段。社会一定会鼓励道德婊,道德婊泛滥之下的人们,已经愚昧到毫无血性了!

世俗伦理中母亲的高尚光环,脆弱的容不下现实中愧为人母的龌龊。只是自恃伟大的人们,虚伪的对人伦之丧视而不见,选择性的歌颂伪善愚孝。

每一次进步,都开始于一种不同。世界需要一种不同的声音,让真相客观的得以呈现,让写进书中的世界不再被包装,让留给未来的信息更加的具体与全面。

殷思雪决定最后再伤心一次,最后再伤心地哭了一次。她果真哭了好一阵,直到泪痕在了脸颊上变干,在眼眶涩成两个僵硬的框。

殷思雪出生在农村,从小就要承担家务。因为家务事被脾气暴躁的女人打过无数次。有一次甚至被女人吊在门口的树上用竹枝抽打,那时自己年仅10岁,营养不好导致发育不良,那时她还不够女人的手腕高,竹枝下的女孩昏厥了过去。身体在竹枝下晃动,女人要扶稳之后才能方便再次抽打。幸亏,这一条卑微如萤火的生命,被路过的同村人救起。

虽然所有人都希望她不是殷思雪的亲妈,这至少还能一时撑起残破的母性道场,可女人却千真万确的就是一位母亲。亲生父亲去世的时候,女人也有装腔作势的哭,但转眼就跑到邻居家去打牌了。父亲去世没过多久,女人就带着她改嫁给现在病床上的男人。女人平常脾气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撒泼打孩子。从小,殷思雪学会了像猫一样生活,主动吃剩饭,主动做家务。

17岁那年,几乎女人是用卖的方式将她嫁个了县城里的一个55岁的鳏夫,得了3万元的彩礼。出嫁的那天,女人也有假假地哭。殷思雪依靠这个50多岁的丈夫,艰难地完成了后来的学业。她从不奢望像其它同学一样的拥有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她只想活着,慢慢的偏离不公平的命运线,等个机会摆脱。

她用女人的本能说服那个作为丈夫的男人,支持她读书,直到护士学校毕业。用年轻将55岁的丈夫耗到66岁,直到1年前,那个用魔鬼契约的方式交换自己身体的丈夫死了,这才让这个卑微的女人重获了自由。她以为,利用生死之间的巧妙,命运还是把自由还给了她。殷思雪绝不认为这个男人和她之间有爱,只是魔鬼之间相互遵守了买卖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