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映着几根银丝。
陆渊盯着梳篦上缠绕的白发,恍惚间又听见长安夜哭。
昨夜,他又在暖阁枯坐整宿,此刻镜中倒影都泛着青灰,连魏忠贤捧着药膳进来的脚步声都像是隔着水幕。
"陛下,该进参汤了。"
魏忠贤躬身递上碗。
余光瞥见帝王鬓角白发,手一抖险些泼了汤药。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掖庭局呈报的"白头鹎筑巢太庙",当时还当是吉兆——此刻这抹白发刺得他肝胆俱颤。
陆渊机械地舀着参汤,汤匙与碗沿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魏忠贤盯着溅在龙纹袖口的一点褐渍,突然想起昨日刑部送来誉王余党已清算完毕得名册时,陛下也打翻了茶盏。
"魏忠贤。"
沙哑的嗓音惊得老太监膝盖发软。
"奴婢在!"
"今日早朝......"陆渊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拿起茶盏灌了口水。
这本是连日悲恸引发的咳疾,落在魏忠贤眼里却成了催命符——陛下上次咳嗽,还用乌龙茶的那日,正是下令处死三百誉王亲兵之时。
"奴婢这就去办!"
魏忠贤倒退着退出寝殿,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盯着廊下惊飞的白头鹎,突然福至心灵:陛下晨起对镜凝视白发,定是提醒他,"白头"老臣该清理余孽了!
陆渊喝了口茶,愣住。
啊?
朕什么也没说,老太监去办什么?
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去计较这些,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发呆。
长安……朕的皇儿啊。
文华殿西配房里,三法司主官看着东厂送来的白头鹎标本面面相觑。
"魏公公这是何意?"
"杂家昨夜观星,见白虎七宿犯紫微。"魏忠贤指尖划过重重敲桌,故意压低嗓音,"是不是该给诏狱腾点地方?"
大理寺卿手中茶盏"咔"地裂开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