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你也别不听小弟一句劝,这等美事,咱们还是别想了。谁不知道玉蝴蝶早就跟了三皇子,旁人平日里连见上一面都嫌难。宋兄便是出得起这个钱,恐怕也没有这个福分啊!”
“这……原来如此。唉,也罢,那愚兄还是专心欣赏美人琴音为好。”
“三月才得一次的演奏,咱们自然是要好好珍惜。听闻三皇子今日不在城中,一会儿若是有幸得了玉姑娘的青眼,兴许还能被她单独请去再多听一曲呢,哈哈哈……”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沈惊鹤和梁延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惊讶与兴味。
“倒是有趣得很……”沈惊鹤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抿唇一笑,“原来我这三皇兄整日里除了想着尔虞我诈之外,也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啊。”
梁延好笑地瞥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来今日我们是可以大饱耳福了,连三皇子都倾心不已的琴音,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沈惊鹤欣然点头,还欲再开口,添香楼内的灯火却是慢慢地一盏盏熄灭了。方才的熙攘吵闹声倏尔尽数消失,楼上楼下的众人皆是屏气坐正,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昏暗的高台中央,期待着演奏的正式开始。
一声清越缠绵的琴音忽然在楼内响起,几息之后,连绵婉约如流水般的泠泠琴声由弱渐起,悠悠泄出于葱白指尖,如鸣佩环,冷浸一天星。
高台上的灯烛倏尔如莲花瓣一般,从最内层往外一圈圈亮起绽开,直到白玉雕就的高台彻底笼罩在盈盈的柔光之间。水晶帘被一层层次第掀起,重重叠叠的薄透粉纱被浅淡香风吹开,露出了莲花花心间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
她的面上罩着一层薄薄白纱,透过白纱,隐约可见姣好的眉眼。她抬起头来,似是含着千种风情的眼眸徐徐扫过座下,玉指轻拨,朱唇轻唱。
“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妆面……”
清歌一句,似芙蓉泣露,昆山玉碎,有一种清孤自许,却是丝毫不流于俗媚。
沈惊鹤侧耳细听着曲子,却是逐渐蹙起了眉,喃喃轻语,“这个曲调听起来很熟悉,却又不完全相仿……这是——《六州歌头》?”
梁延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发觉曲调的特别之处,他不禁讶然地挑起眉,“这般风韵绮丽的填词,竟然会属于如此词牌?”
沈惊鹤愈发觉得有意思了起来,他微微一笑,“《六州歌头》本是鼓吹曲,苍凉悲壮,多写吊古之情,不与艳词同科。这个玉蝴蝶玉姑娘却是有趣得紧,化此悲壮激越之曲为短声促节、繁句密韵,唱了一曲桃花人面,缠绵悱恻,委婉低回,却不失清高决绝之态,实在是动人得很。”
泠泠琴音依旧继续着,似春风化雨一般拂过众人,令人如痴如醉。
“……梦佳期。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