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韩棠来了,便拦住她。
她步履极匆匆的,很快到达鹤匀所站立的位置。
鹤匀自树侧走到山路正中,挡住她的去路。
“你让开。”鹤匀从未见过她如此灼烈的目光。
“就算你去,你也帮不了他。”
“至少他不用一个人承受。”韩棠的眼眶明显红肿,语调不算强烈,但已是声嘶力竭。
“死亡,还是孤独?你可以陪他承受哪一个?”或许是早已经习惯了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待凡人,鹤匀觉得鹤匀的语气中满满轻蔑。
她努力的思索了一会儿,思索到牙关紧咬:“就算不能,让他知道我爱他。”
“然后他会发现,他死后你已彻彻底底的忘记他,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生死相随,通通忘记,这便叫做深爱吗?”
“你不会明白。一副没有灵魂的皮囊又如何懂得人世间的情意?”她的身体因痛苦而剧烈颤抖,“你让开。”
鹤匀以为她的不屑会使鹤匀愤怒,但并没有。鹤匀反而觉得她说的在理,鹤匀从未懂得人世间半分情意。
曾经的他也是不懂的。但轮回变作一个人之后,尤其是在遇见韩棠之后,他彻底的沦陷在凡俗的痴缠缱绻中无法抽身。
他告诉鹤匀那叫做爱情。因为这两个虚无缥缈的古板文字,他将他的过去、他的苦痛全数告诉一个卑微的人类。
“你不会懂得。”他如是对鹤匀说,“就像你无法理解凡间的戏文里,年轻的姑娘为何要与书生一同投湖而亡。”
天空响起一声巨大的闷雷,天地仅一瞬。被烟云笼盖。
鹤匀抬头,久久仰望天穹。
一切都将要结束。
山顶的某个角落,他的每一世都会到那个地方。
那里有一座碑。
无字的坟碑。
那是他为他自己立的碑,那片土地是他长久不变的坟冢。
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因为来世他又将披上另一张皮,成为另一个人。
或许会有其他人爱,但不再会是韩棠。
韩棠会忘记。
雷声再响,风吹树动,高歌一曲离别。
鹤匀仿佛能看见他的指尖掠过那块干净的,不染半分纤尘的坟碑,然后缓缓落地。
眉目缓阖,沉静的像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