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司要无忧去给霍老夫人道歉,更多的,是过自己的心结。
尽管他如何和她吵,她如何说着伤人的话,他总是心中存了一分无法断绝的希翼。
或许,她是嘴硬罢了。
或许,自己在她心中,并非她口中的那样不堪。
直到,她狠狠甩开自己的手,双眸明亮得不敢直视。
“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些话是我说的,我也并不后悔。她做了那样多黑心肝的事情,难道连几句重话都听不得?她几次三番的要想杀了我,难道还要我装大度的原谅,说些恭维她的话?那我简直就不是人!”
“她是你的大母,却不是我的,她原是过去害过我的人,你叫我同她去认错?沈卿司,你难道不会以己度人,你难道没有自尊?想让我认错?休想!我绝无错!”
沈卿司这一刻觉得身心俱疲。
刀山火海的战场上、阴险狡诈的朝堂里他都不曾觉得身心俱疲,可这一次,他真的有些累了。
为何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当为了我,你就为我低一次头,只说三个字,‘我错了’,别的也不用多说,难道会要你的命不成?桑桑,我救你那么多次,你就为我做这一次...好吗?”
他几近是哀求的口吻。
他近乎是虔求的姿态。
“我没错,为何道歉?”
“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我桑无忧生于阳光下,行于光明中,坦坦荡荡从来没对不起过谁,凭何要道歉?”
“你也莫要拿你救过我的事情来说服,若侯爷不忙,不妨自己数数看,自从我沾上了你,有多少次命在生死之间徘徊?”
“我从小过得小心翼翼,日子过得比门房老爷的算盘子还要谨慎,不过就是想要全须全尾地离开侯府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几次三番的因为你,差点儿丢了小命!我要走,你不允,我不愿,你生气,既然把我强硬的留下,就不要想着我还能压低身份、大公无私地讨好你,讨好沈家的人!”
“你这是,在怨恨我。”他似是呢喃,似是回复。
是,大母过去是做了伤害她的事情,可是自己不是护住了她吗?
他还因为她,数次与对他恩重如山的大母吵架。
说到底,大母还是放过了她的,听慈岁说,大母甚至找到她,和她说起了自己父亲母亲的事情,来祈求她的谅解。
大母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又那么大岁数了,她若肯怜悯大母半分,也绝对说不出那样恐怖绝情的话来。
哪怕,哪怕是违心的呢?
哪怕,哪怕是为了他呢?
“我没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绝不道歉。”
她自己都不自知,原来她能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明明是不气的,明明是早就对他失望透顶,可眼泪却静悄悄地流个不停。
无忧觉得这眼泪此刻真是给自己丢脸,使劲一抹,便抬起头,与他直视。
沈卿司望了她许久。
似乎认识她。
又似乎不认识她。
一瞬的时候,他好想回到过去,那个时候他还没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