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哪里去?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是白无尘带他走?
看见白无尘的那一瞬间,一个一个问题冒出云奚的脑壳,跟着呆毛一起摇摆…但都没能问出口,因为他眼尖地瞧见,白无尘手里有刀。
噌光瓦亮,好长好长的一把刀。
而且白无尘现在的样子,怎么说呢,如果他正常一点,也不至于这么不正常。
白无尘是个标准的柔弱圣母,白衣翩翩,那种高高在上的慈悲感在云奚看来,就差没把“本菩萨今日就要度化你这孽畜”写在脸上。
菩萨不知怎地成了金刚。
白无尘整个人都大了一号,壮实许多,再拿着杀猪刀…
云奚默默地缩着脖子。
这是来寻仇的吧,这一定是来寻仇的吧。
他没接白无尘的手,也没吭声,十分不淡定地假装淡定,就跟着大眼瞪小眼。
瞪着瞪着,就被顺势摸了把脸。
白无尘一摸既松,喃喃道:“热的。”
声音就像捏着喉咙杆的鸡崽,充满了奇异的悲鸣。
鸣着鸣着,便泪流满面。
云奚:“…”
不、不至于吧?
莫非他灵魂滚烫,连带着脸皮滚烫?
然后还把白无尘那娇嫩的咸猪爪给烫伤着了?
弱弱地往自己脸上摸,便听白无尘哽咽出声,继续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刀子因他的哽咽愈发颤抖。
云奚往后缩缩脖子,“白、白无尘,你冷静一点…”
白无尘咬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云奚:“…”
这给他整不会了。
难道他睡了不是三天,而是三百年?
到底是漏了什么重要的剧情,咋地又兄弟情深起来了?
而且,这兄弟情的调调有点怪,算了,还是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拖到卿长渊回来好了。
云奚吸吸鼻子,酝酿一番,便用同样高昂的嗓音回应道:“哦,真是个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说着,别扭地拧了个奇异的姿势,努力远离那把杀猪刀。
骤然靠近,云奚英俊鲜活的眉眼令白无尘红了眼眶。
白无尘低声道:“他们都说你死了。”
云奚:“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死过一次了。”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但这事儿怎么能到处说呢。
又不是不会活,以后就算吓不着人,吓着花花草草也不好哇。
云奚悲伤地叹了口气,还是吓得到人的,这不,白无尘就显然给吓傻了。
吓得好似得了卿长渊同款红眼病,白无尘擦擦眼泪,痛心疾首,“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带你走。”
云奚:“…”
啊周旋的时间过得如此迅速。
奇了个怪了所以卿长渊怎么还不回来?
看到云奚神情焦灼似有担忧,白无尘贴心安慰道:“别怕,那暴君现下还回不来。”
云奚错愕地问:“???为什么?”
白无尘答道:“今日丞相请辞,会有些拖沓。”
是的,被云奚一条命换回来的丞相请辞了。
就如云奚死过一次,变得愈发如狼似虎干柴烈火,丞相死了一次,也变了,变得不想当丞相。
丞相一直都是丞相,许多庆国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当他是丞相,而他自己,都险些成为那些人之一。
从前只觉得,没什么比留名青史,当个忠臣良相更为重要的,直到生死关头,想来,若他那日当真死去,该多么后悔,不曾多为妻子描几次眉,不曾多多地轻握她手。
辛辛苦苦操劳了几十年的国家大事的丞相便突然悟了,辉煌一刻谁都有,只有家人是永久。
…咱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真这么个想法,反正白无尘跟唱大戏似的一通,大概就是这个说法。
白无尘眼眸深深,意有所指。
但云奚没能接住他的意,直接傻眼了。
且不说不知道卿长渊何时才能回来,单丞相辞官一事,云奚就很茫然。
他替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卿长渊。
就,国之栋梁将死,没关系,不要怕,皇后为您排忧解难,命到病除。
给六七十岁的老丞相加了好几年阳寿,让人继续当社畜为国为民。
结果人家直接说,皇帝您放过老臣吧,老臣不想再99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