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个被他称之为娘亲,但绝不配作为娘亲的女人死去之后,卿长渊便知道,婚姻要么令人疯狂,要么令人灭亡。
他不曾想过娶妻。
哪怕群臣无数次嚷嚷着要碰死在柱前要吊死在殿前要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死给他看,也不曾想过。
但到底还是怀了一丝期望,一个久处深渊中人,对光明的期望。
而且,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娶了个男子。
传闻中最为温柔,美好,令所有人如沐春风的男子。
…然后事实证明,传闻最不可信。
卿长渊抬起眼,看着宫门外在朦胧天色中明亮的灯笼,低低道,“望财啊…”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尾音里那点佯装成苦恼的笑意。
侍人低眉顺眼地在一旁候着,“陛下,奴在。”
悠长的叹息声后,卿长渊道:“孤想去上朝了。”
听那些老臣们互相谩骂也好,瞧他们互相殴打唾弃也罢,他都想去上朝了。
但今日休沐。
望财闻言,恍如雷击,泪如泉涌,“陛下啊…”
陛下,居然想要上朝了。
轻轻地擦拭眼泪,望财打心眼里对皇后娘娘充满感激。
他一直以为皇后娘娘除了锻炼方式离奇,做汤难喝,还十分奇怪地黏人,便再无可指可摘之处。
但猛然回首,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皇后娘娘已经靠这种独特的方式,叩开了陛下的心门,侵入了陛下的心间!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对什么东西充满了如此渴望的情绪!
皇后娘娘,真的太厉害了!
望财在门内热泪盈眶,太厉害的皇后娘娘在门外口沫横飞。
是的,云奚此时正在宫殿阶前,和白无尘互相辩驳,俗称,打口水战。
当然,此战起初的重点,仍在那不知名的书生身上。
先是白无尘擂响昂扬的战鼓,“他娘亲若死了,你于心何忍?”
他以书生为圆心,祖宗八代为半径,沾亲带故的通通铭记在心,整装待发,预备朝云奚发动良心的抨击。
然后云奚笑了,“你居然又咒他娘亲死,你一点都不善良。”
白无尘身上那股白莲花劲儿,就很熟。
白玖当初刚从佛祖那边进修回来当星君时,也是这个调调,被佛经泡得张嘴就带着阿弥陀佛让人昏昏欲睡的味儿。
看着白无尘那张脸憋得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司命连道可怜。
云奚哼道:“才不可怜,白玖最爱标榜自己如何如何善良好心了,旁的仙君总说我又砸了它多少多少下,拔了它多少多少根羽翅,却不会想,我好端端的,为何不砸旁的鸟,只砸它一只?”
司命:“…”
司命问:“所以你为何不砸旁的鸟,只砸它一只?”
云奚理所应当道:“它叨我我才砸他,它不叨我我会砸他吗?”
顺着这个逻辑,司命又忍不住问:“那它为何专叨你,不叨旁的石头?”
云奚又理所应当地反问:“天上哪还有旁的石头?”
司命:“…”
险些忘了,女娲娘娘补天也就漏下这么一块石头。
再看白无尘,已经气懵了。
旁的不说,白无尘自觉,倘若他认自己是天底下第二善良之人,天底下便再无第一善良之人。
他从小到大,哪怕津液横流,唾星四溅,也从不曾吃过一口肉!
就这样,居然被说不善良!
白无尘眼睛都红了,“你才不善良,不懂他人苦痛,你没有心肝!”
石头哪里来的心肝?
咋地,说不过他,还玩起物种歧视了?
云奚好脾气地反驳道:“总比你没有脑子好!”
白无尘愤怒:“你心肝叫狗吃了!”
云奚:“你脑子给驴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