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姑母撩人 再枯荣 3436 字 2022-10-05

她心起疑惑,偏眼往屋里瞧一眼,不见奚缎云身影,又朝另边卧房窗户上瞟一眼,眼珠子默默转几圈,心里不免慌振。

眨眼间奚甯已走出廊下,红藕也顾不得惊惶,忙捉裙追上去,递上条绢子,“老爷……”

奚甯瞥一眼那绢子,恍然领悟,忙接过揩揩嘴,仍旧还她,“不许乱嚼舌根,也不许告诉表妹。”

“晓得。”红藕谨慎点头,心里记挂太太,不敢多言。

按说奚甯走到园中,正值晌午,赤鸟当空,迎面撞见奚桓闷头过来,像是要往莲花颠去,也不瞧路,低着头,两片嘴皮子碎碎开阖,像是在背书。

奚甯免不得一阵欣慰,含笑将其展臂拦住,“你姑妈不在家,不必去了。走路也不抬眼,这么大了,还粗心大意的。回去睡个午觉,醒了再用功一样的。”

奚桓近些时大有勤学之态,晨起在书斋听先生讲课,偶时与朋友出去拜会饱学之士,除去便整日闷在房中钻研,只抽着个晌午空来瞧花绸。

听人不在家,当下有些失落,朝奚甯回首作揖,“父亲好容易这个时辰在家,又要出门?”

“我比不得你,是个清闲惯了的人。云南布政司有几个官员上京来商谈那边开荒之事,许多事儿要办。”

奚桓送沿途跟送,奚甯回眼一瞥,见他一眨眼,都快与自己齐高,心里有些软,声音亦跟着软下几分来,“你如今也大了,秋天若考个功名回来叫爹高兴,爹许你一样东西,你要什么,只管说。”

正中奚桓胸怀,喜得他眉目染笑,跟在后头窥他脸色,“父亲是说真的?我若是中了秀才,我要什么您都给?”

“大丈夫岂有失言?”言毕,奚甯忽觉着了他的道,吊起眉梢,“得先瞧瞧你说的事儿合不合情理,若是要家里没有的,让我去别处搜刮,那你趁早别想,我先打断你的腿。”

“父亲放心,我要的,家里正好有。”奚桓心内乐不可支,面上不显,愈发殷勤地引着他的腿跨上府门的石磴,“父亲留神脚下。”

“回去歇着吧,不敢劳你再送了。”

奚桓目送他上马车,转背提着就衣摆往屋里跑,回屋里也不睡觉,又卷起书俯案苦读起来。

如今四书五经业已读得滚瓜烂熟,便读起史书政要来。旁人不说,先把余妈妈喜得成日见人就谢神拜佛,直念叨这些年的苦心总算熬出了头,少不得他日与他父亲一般为官作宰。

因此不常进屋打搅,连带一干丫头亦不许进去喧闹,单留采薇连翘二人侍奉。

那连翘,自打到了这屋里,心知是为爷们儿通人事,可来了这些时,都是各睡各的床,奚桓一入帐,便在里头声儿也不吱,夜里连茶也不要一盅。

连翘思来,只怕是自个儿相貌不佳,难入奚桓这锦绣公子的眼,日夜发愁,终愁病了,近日里有些咳嗽。

那咳嗽声细细弱弱地从外间传来,听得奚桓于心不忍,搁下书来招呼采薇,“你去总管房里,叫请个大夫来给连翘瞧一瞧。”

屋里风含花信,采薇正在窗户底下比这花绸描的样子绣绢子,闻言把眼皮一翻,“我的爷,您总算听见了,还以为您的耳朵打哪日起就聋了呢。人为你病了这么些日子,还算您有点儿良心。”

奚桓不过歪在榻上笑,“什么叫为我病了?我招她惹她了?”

“您自个儿摸摸良心,姑妈买她来做什么的?人来了这些时候,您连句好听话也不说,干把人搁在那里。”

案上供着香,熏着奚桓抹了蜜的笑,他爬起来,“姑妈脑子不清醒,我脑子可醒着呢。别糟蹋人家好姑娘了,过两年,指个好人给她嫁了就得。我问你,姑妈不在家是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

“我听椿娘讲,韫倩姑娘定的那卢家这几日送聘礼,大约姑妈是上范家瞧去了。”

奚桓听见便下榻解衣裳,要去接。那连翘在外头听见动静进来伺候,采薇便借故混出去,让个空闲与他俩。

连翘寻了件银鼠灰的圆领袍与他换,抬眉垂眼间,系着他的衣带子,唇扉稍稍翕合,诺诺的,有些伤心模样,“爷,您是不是瞧不上我?”语毕不觉桃花上脸。

莺燕唧唧在廊下打转,奚桓垂眸瞧见她两扇美睫有些发颤,有点儿心痒,却蓦地想起花绸的脸来,又把眼抬上去,“不是瞧不上,是不值得,替你。”

“您这话儿是个什么意思?”连翘鹘突抬眉,龙门架上取下一条嵌翡翠的黑腰带为他栓。

奚桓抬起手臂不以为意,“你瞧家里,二叔那几位姨娘,哪个是过得得意的?你进门前,我爹也有位姨娘,倒是得意风光了几年,后又被赶回家去,前不久结郁病终。姑妈曾讲,我是男人,在外面风光,不解你们女人家在门内之苦,那我何不就少作些孽。”

见连翘还有些似懂非懂,奚桓放下手,落到榻上自个儿换一双小羊皮靴,“给我做妾也是一样的,我以后做官娶妻,在外忙公事,在家顾着妻儿,哪里再有空闲顾你们?你们不过就是床上一个玩意儿。你想当个玩意儿?”

连翘连连摇头,鬓边的珍珠流苏晃着日光,反射在他俊朗如月的面庞。

俄延半日,他穿好靴子拔座起来,对她和煦地笑一笑,“要嫁就嫁个不把你当玩意儿的人,你伺候我几年,往后我娶了妻,一定嘱咐她给你寻个好人家。我不碰你,是为你好,倘若我图一时之乐,是你的损失,不是我的,你说呢?”

连翘若有所思,盯着他堂堂正正的背影在旋转的屏风门后头渐行渐远,恰好窗外扑来柳絮如烟。

阳光里轻舞烟尘,几如奚桓满心微妙的涟漪。他是个日益坚壮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连翘这样的奇容妙女不动念头。但每当他想到花绸,便因此对世间女人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花绸花绸,千回百转地,又想到她。奚桓翛然默笑,迎头打府门里出来,正撞见两位锦衣玉服的年轻相公往府门前奔来。

其中一位玉面郎君名曰连朝,与奚桓同岁;另一位便是施兆庵,长奚桓两岁,生得宋玉之貌,人如润玉,斯文里透着些秉持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