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爸爸!”马丽丽指着孙云博吼道:“我爸爸早死了,是被你们这帮争权夺利的狗杂种给害死的!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挑动长乐帮内讧,我亲生爸爸会被人打死?你、还有马火旺那条老狗,你们都是畜生!”
马丽丽说着,情不自禁的冲到孙云博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们养大我,让我读书学经济、学管理、学语言学化妆……难道是为了疼爱我重视我?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和晚辈?狗屎!你们是为了把我当作一个工具,一把杀人的刀,一条帮你们咬人的狗!从我懂事起,我就是个没有人喜欢、没人重视、没人爱的人。我连个身份都没有,连自己固定的名字都没有……”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条鱼。卧鱼儿,我是你地飞鱼女间谍,我是谁?我想要什么?我天天生活在危险之中为你们博命、替你们害人,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想法?有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没有、没有,没有!”马丽丽说的泪如雨下。她指着孙云博地手指慢慢落了下来,然后拼尽全身的力量大声吼道:“你根本就没有拿我当人看待!”
………我就是要告诉你,告诉你们——我、是、人!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你们随便摆布的东西!我是马丽丽。不是一条鱼!”马丽丽一阵激动过后,渐渐恢复了平静,冷笑着望着孙云博道:“姓孙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从麻省毕业回来,见你的第一个晚上?我马丽丽看得起你,才给你这个臭男人一个机会,你以为老娘喜欢跟你上床?操你妈地,跟我装清高、装君子。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去香港华星卧底的时候,华先生已经找过我了;你到香港来跟易青要文化专署权的那次,我在酒店里本来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跟我好,我说不定就真地死心塌地为你打工卖命了……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亏你爱你老婆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家心里根本没你,装什么情圣!”
“你把所有人都当作工具、当作奴隶,只有你自己掌控一切,高高在上……我就偏不让你得意!”马丽丽戏谑而恶毒的道:“你加诸在我和在旁人身上的种种羞辱,我要你加一百倍的还回来!我要你破产、坐牢、睡到大马路上去!我要你亲手害苦你的亲生女儿,看着你们父女相残,让你那个美人儿老婆跟你翻脸,看着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哈哈哈……”
“你说什么?!!”
——没等马丽丽笑完,两个声音同时高叫了起来,一个悲愤,一个惊惶!
“你再说一遍!”孙云博指着马丽丽的脸,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什么亲生女儿?”
马丽丽渐渐恢复了常态,妖娆的迈着步子,走道华云丰的旁边,笑嘻嘻的道:“孙云博啊孙云博,你聪明了一辈子,就只在你老婆的事情上蠢的没有药治……权威医疗机构的dna报告当然是无法伪造的,可是送去检查的检材却是可以调换的呀!我愿意找一个印地安土著的样本去检查也行,找个中国乞丐的样本去检查也行啊……哈哈,我告诉你吧,孙大总裁,孙大老板,那份报告的检材写的是华云丰的名字,用的却是你孙云博的指甲和毛发……”
说着,马丽丽转向华云丰道:“华先生,你可真是神机妙算,一抓就抓到了孙云博的死穴!你怎么就能吃的准,他连查证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呢?”
华云丰淡淡一笑,轻声道:“二十年心魔缠身,又岂是说面对就有勇气面对的?阿博,今天你的心结应该算是解开了吧?”
孙云博怔怔的望着孙茹。孙茹面色惨白,咬着下唇,忍不住问道:“爸爸,舅舅。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不对,还是不对,”孙云博茫然的自语道:“我找人盯着你们了,你不可能跟她联系那么多次我不知道……还有。那天……那天小清房间里……
“呵呵呵……这有什么想不通地呢?老板,我是你手下第一等的商业间谍,你平时驾驭下属的那些手段,难道我会不清楚吗?”马丽丽笑着把手伸进内衣胸罩里,摸出一张亮晶晶的电话磁卡,腻声道:“虽然你监视了我地移动电话和电子邮件,也监视了我所有的行动,可是你大概做梦也想到不到,我和华先生,会用二十年前美国人就已经不用了的最原始的电话磁卡来互通讯息吧?我回美国的目的。就是激你跳进坑里去,借着华星和西北新影城计划除掉你!可你偏偏磨磨蹭蹭不肯下决心,还要讲什么父女亲情。那天下午你召集我们开会。临了你说要搞清楚一件事才能下决心,我当时就明白你是要向华云清去求证你女儿是不是你亲生的事……开玩笑,这要是让你弄明白了,我还玩个屁啊?等你一离开大楼,我就马上打电话通知华先生……
………等你到了自家房子外面停车的时候。咱们身手了得的华先生早就等在华云清的房间窗下了;你一走进大楼,安排在你家卧底地花王强尼就给华先生发讯号,他便能抢在你之前爬进华云清的房间。让你‘无巧不巧’的听到最关键地那段对话……随后,我把事先早已准备的那份dna报告和两份检材放在你办公室,准备让你第二天来公司时自己去发现,没想到……你居然马上就转回来了,心情激荡之下,居然相信了一个十足十,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唉!其实那天我已经准备好了要跟你大吵一架的,没想到……你居然连推门进来面对我们的勇气都没有。”华云么长叹道:“阿博,你好福气啊!小清虽然一直忘不了我和她的情谊,但是自从嫁给了你之后,她对我就一直秉持妇节,没有半点对不起你地地方;我几次背着你去找她,别说做点什么,连一句有情的话也不敢对她说……”
华云丰说到这里,也不禁有些黯然,对孙云博道:“阿博,我们兄弟一场,争斗了一辈子,走到今天这一步,恩恩怨怨的也就不说了。你动用集团地大项资金,抛空香港股票,不但违反金融守则,而且回到美国,董事会一定会要求你个人填补亏空掉的资金的……本来这一点钱对你来说,还可以负担的起,但是现在四大炒家在疯狂的拉高华星股价,几天下来,这个无底洞恐怕你倾家荡产也填不上……一世人两兄弟,我给你一条生路,你要不想在香港坐牢的话,把你在宇通的所有股份按照市价卖给我,宣布个人破产,我替你背了这个债……”
“舅舅!”孙茹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了事情大体的轮廓,一刹那间,她全身冰凉,难以置信的看着华云丰,看着这个从小最疼爱她地,把她视若己出百般呵护的舅舅……
她一把扯过华云丰的衣袖,大声质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你骗了我和妈妈?你、你怎么能?我们这么信任你,这么依靠你,你怎么能利用我们?是你说的,只是借用一下我们的股份,换取董事们的支持,制止爸爸的这次收购行动的!你说只会让爸爸赔一点钱,就可以挽救易青和华星的,什么四大炒家,你根本没跟我和妈妈说!你……你卑鄙,你无耻!你怎么这样,你是我舅舅啊!妈妈说你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可是你……混蛋,你这个伪君子,伪君子!”
华云丰脸色渐渐发青,面无表情的把袖子从哭泣着的孙茹的手里拔了出来,背负着双手,冷冷的看着孙云博。
孙云博听到这里,才颓然坐到在身边的椅子上,头疼欲裂的他,眼前渐渐的模糊朦胧起来,他抖抖颤颤取出怀里的那瓶速效降压药,倒了几颗,忙不迭的就往嘴里塞,却不妨双手猝然一抖——瓶子里的、手上的小药丸撒了一地。
孙云博惊讶的哑叫了一声,连忙趴在地上摸索着捡那些药丸。看着平日里意态昂然、不可一世的宇通集团主席四体着地的、全身颤抖着在地毯上扒拉着一地的药丸,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恻然;华云丰背过了脸去,只有马丽丽脸上还带着快意邪恶的怪笑。
孙茹正在心神俱碎的盯着华云丰,突然看见父亲这样,心痛的叫了一声:“爸爸!”
她连忙抢上前去,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拾起地上的药丸来。
孙云博呆住了。
他怔怔的看着孙茹,看着女儿,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自己怀疑了二十年、冷落了二十年,却一直深深眷恋着父亲的女儿!
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回国度假,去老爷子家见父亲;孙老爷子听说他在商场上行事狠辣,出手不留余地,很是训斥了他一番。
他回到自己房间,看见刚刚上了小学的小茹捧着一罐咖啡豆在等他,一见到他就欢喜的什么似的,说要送这罐咖啡给爸爸。
那时他的心情正是最愠怒的时候,正在心烦,想也没想,一挥手就把递过来的咖啡罐扫翻了,一颗颗咖啡豆散了一地。
那时,小茹就象今天这样——满脸的泪痕,蹲在地上小心且仔细的捡着地上的咖啡豆,一颗、一颗,又一颗……
泪眼模糊之中,那个娇弱瘦小的小女童的背影,渐渐的和眼前这个已经亭亭玉立、成为蜚声国际的知名女导演的女儿重合在了一起……她一颗一颗捡拾着地上的药丸,捧在手中,仿佛捧着父亲亏欠了她的爱,仿佛捡起自己二十年来破碎撕裂了的女儿的心……
“小茹!”孙云博跪在地下,跪在女儿面前,情不自禁的轻轻叫了一声,随即大声的哭道:“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我的小茹……”
孙茹呆住了。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地毯,脖颈僵硬的一动不动,仿佛生怕自己一抬头,眼前的一切就成为一个泡沫般幻灭的梦境一样。
但是,她的确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她听见爸爸在叫她,那迟来了二十年的,爸爸的爱!
“爸爸……”孙茹猛得抬起了头,大声的喊道:“爸爸、爸爸,爸爸!”
孙云博奋力的跪地膝行着,努力的想要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告诉她自己内心的愧恨和亏欠——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目空一切,视世人如蝼蚁的君王一般的宇通总裁了;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满腔悔恨的父亲……
如果有机会,他真想付出自己的一切,来弥补这份亏欠,来抚慰女儿的受伤的心……
可惜,他已经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短短的两三步距离,咫尺就是生死天涯……
就在孙云博的手快要接触到孙茹的那一刹那……轰然一声,他似乎永远高昂着的头颅重重的栽在了地毯上,发出砰然的一声巨响!
“爸爸!爸爸!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呀!”
——女儿声嘶力竭的痛苦的呼喊,是孙云博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
美国宇通国际实业财团主席,美籍华裔大亨孙云博先生,突发性脑溢血送院治疗途中,不幸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