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逼的,那些警卫班的烂货究竟在干什么,日本人的飞机都炸到头顶上了,竟然也没有发出警报,还有他们架在车厢上的机枪呢,都是吃干饭的吗……”
罗三炮趴在地上,一边放声大骂。
一边瞪大了眼睛,透过车厢的天窗紧张地望着外面,当第二个黑影再次闯进罗三炮的双瞳时,这位身经百战,当真是已经把自己命放进棺材里的老兵,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足足呆了三秒钟,他才猛然发出一声狂吼:“俯冲式轰炸机!”
雷震的脸色终于也变了。 像他们这样的老兵,都知道一列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火车,面对俯冲式轰炸机时最可能的结局。
那些俯冲式轰炸机驾驶员,完全可以把轰炸机俯冲到极限,在投弹率最高地位置,再好整以暇的投掷出威力绝对不俗的炸弹。
最可怕的是,火车不象汽车,有经验的驾驶员。 在遭遇轰炸或者炮击时,完全可以依靠不均速行驶和突然拐弯等动作,来影响对方判断,最终逃出生天。
可是火车的轨道是固定,而且自重太大。 这更注定它不可能象汽车一样,忽快忽慢的改变速度。
就在这一片混乱,一片嘈杂中,天空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啸到可以刺入每一个人灵魂最深处的可怕呼啸。
日本陆军专用俯冲式轰炸机,急冲而下,当它重新爬升而起地时候,一枚专门攻击地面目标的重磅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到极限的圆弧,狠狠撞向喘息着,颤抖着,一路撒腿向前狂奔的列车。
“轰!!!”
一声震声欲聋的可怕轰响。
就在列车右方不足五十米地位置狠狠扬起,一座因为过于突起,而被重磅炸弹直直砸中,替列车挡住这一劫的小山峰,面对这种最纯粹的杀戳武器,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撕成了无数碎块,夹杂在这一片由火焰和弹片组成的死亡风暴里。
以辐射状向四周飞散。 而翻滚腾起地浓烟,更是直直冲上了二三十米的高空。
面对这种由弹片、碎石子组成的最可怕弹雨袭击。 附近六七节车厢,就好象是被暴风雨袭击过般,发出一串串几乎连成一线的可怕声响。
面对这种根本避无可避的覆盖式攻击,面对死神大爷乐不可支拼命挥舞的大镰刀,几名趴在车厢地板上的特务排士兵,齐齐发出一阵痛苦的,看着被打成筛子般地木制车厢板,看着从这几个士兵身上倾淌出来的鲜血,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体里,究竟嵌入了什么东西。
但他们毕竟是受过最严格训练,又被雷震这样一个顶头上司,狠狠操练了几个月的职业军人,虽然这几个士兵身受重伤,但是他们仍然死命咬住牙,用自己的双手死死扣住他们身边一切可以扣住,可以让他们不会下意识弹起来的物体。
因为这些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都清楚的知道,面对这种比几十挺重机枪一起扫射更密集,更强悍,杀伤力更可怕地弹片乱飞,如果自己地身体受不了疼痛而弹起跳起,他们的身体在瞬间就会被彻底砸成一团到处是洞地碎肉!
面对这一颗如果真的砸中,就可以把整列火车生生撕成两半,再顺便撕碎一半车厢的重磅炸弹攻击,整列火车都沸腾了,透过车窗,雷震可以看到,就是以他们这列火车为核心,那些搭乘火车,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谈起抗战来当真慷慨激昂的文职军人,就象是受惊过度的鸭子终于看到了水塘般,惊叫着,根本不管现在车速已经超过了七十公里,闭着眼睛就往铁路两旁看起来略略柔软的草丛上跳。
雷震打开车厢大门,正好看到前面一节车厢上,一个挂着少校军阶的军官,整个人都挂在车厢大门上,他在这个时候,就好像是一个面对十几条大汉,已经吓得不敢放声尖叫,只能用力紧紧揪住自己衣衫的,那种惊骇欲绝的表情,那种全身发颤,明明知道应该跳下去,却因为车速太高,死也不敢松手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当真是又好笑又可怜。
“你跳个屁车啊!”
一班长李民也探出了脑袋,看着那个在别的地方见到,他还要立正敬礼,现在却把中人面子都彻底丢光的少校,放声狂叫道:“你现在跳下去,就算是摔断了腿也不要指望别人救你,你不是饿死渴死。
就是被晚上出来找食的野兽给啃成一堆骨头!我们火车被炸弹干中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一起下车,走着去仰光嘛!”
那个军官在这个时候,整张脸已经被火车高速行驶时,迎面撞来的劲风吹得满是眼泪和鼻涕,可是他却根本不敢用力去擦,只是用两手死死抱住车门上那个铁制把手,把自己的身体就象是只壁骨似的死死贴在车厢上。
面对死亡地恐惧。
再加上李民一个小小班长的叱骂,已经让这个军官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他放声哭叫道:“你懂什么?你这个小班长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懂什么?我告诉你,整列火车上除了你们看到的战车和火炮,还有工兵团用的和雷管,还有三千多发坦克备用的炮弹和十几万发机枪子弹?”
顶着吹拂而至的狂风,听着那个少校的话。 整个车厢里的特务排官兵不由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而那个少校歇斯底里地哭叫声,在这个时候,也愈发显得鲜明起来。
“我们要真被炸中了,你还想活着下车?让我告诉你。
别说是被轰炸机炸中,就算是我们放弹药的车厢被战斗机的机炮打到,我们整列车的人都得一起完蛋!将来就算是有人想替我们收尸也做不到,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堆由钢铁烂泥组成的东西里。
找到我们的尸体。 你看看我们脚下那一片片的树和草,将来我们的尸体,就会成为它们地养料,让它们吸收了后,长得又高又壮!”
听着那个少校鬼哭狼嗥般的惨叫,就连李民这样胆大包天的人物,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怕死,在加入特务排后。
他更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准备,只是……被三千多发炮弹,数量不详的雷管和烈性,外加十几万发机枪子弹组成地大爆炸覆盖,那当真是挫骨扬灰,对信奉鬼神轮回的中国人来说,这种死法,未免也太惨烈了一点。
在这个时候。 李民的心里。 甚至还扬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嘲讽的想法:“要真地是被炸成这样,不知道死后。
牛头马面两位老大,能不能再把我炸成碎片的七魂六魄给重新拼凑起来。 ”
大脑还在飞速旋转,迅速吸收这个如此惊人消息的雷震,望着那个紧紧贴在车厢上,打死也不肯松手的少校,他张开嘴巴,还想在问些什么,可是一朵艳丽的血花突然从那个少校的身上绽放,那炸起的鲜血,夹杂着迎面吹来的劲风,将一股温温热热地触感,狠狠甩到了雷震的脸上。
雷震的目光向上一挑,跳过那个脸上露出绝望神色,死死抱住把手的双臂,也在一点点放松的少校,落到了十几节外的车厢上。
和雷震、李民一起站在车厢门前,眺目远望的罗三炮,失声道:“和尚?”
没错,就是和尚!
在远方的几节车厢上,几个身穿黄色僧衣,脑袋上也刮光了头发,看起来真有几分苦修僧模样地男人,手持武器已经控制了整列火车地顶部。
看着他们手持各种武器的自如动作,和其中一个僧侣手中那堪称招牌地三八式步枪,雷震的双瞳在瞬间就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缅甸是一个信奉佛教的国度,在这个国家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庙宇,而僧人在这个国家更有着相当崇高的地位。
在这个国家的僧侣当然数目众多,如果日本情报组织想要刺探缅甸的军机情报,他们的情报人员,最好的身份掩护,当然也是……僧侣!
敌袭!
在距离仰光前线还有两百多公里的大后方,他们这列装载着二百师各种重型武器,又绝不合理的装备了太多军火的列车,竟然遭遇了以日本情报机构和陆军航空兵联手主导的突袭!
当一名僧侣模样的日本军人,在两名手持武器的缅甸土著保护下,举起手中的发烟筒,浓重的白烟随之翻腾而起的时候,雷震的脸色再次大变。
火车快速的在地面上穿行,在这片到处都是原始丛林的地域,居高临下观查,高大的树木当真是遮天蔽日,整列火车当真是时隐时现。
也就是因为这样,在天空不断盘旋地战斗机和俯冲式轰炸机才没有轻易发动第二次进攻。
而这翻滚而起的浓烟,无异于在暗夜中为过往船只竖起的灯塔,为日本飞行员确定了最后攻击坐标。
他们是死士!
这批化妆成僧侣模样的日本军人,就是为了达成战略目标,彻底消除二百师重型武器,而潜伏己久,并顺利实施了这次突袭计划。 根本没有想过撤退的死士!
只要能够炸掉这列火车,二百师还没有正式和日军交火,就会损失相当数量的重型武器,这绝对是对中队实质与精神上的双重猛烈打击!
看着那一团翻滚而起的浓烟,冷汗在瞬间就浸透了雷震地,他放声狂喝道:“罗三炮,给我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