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震再一次奔跑在仍然隐藏在一片黑暗一片朦胧地山路上时,聆听着自己身后那一连串有力的脚步声,聆听着那些曾经在战场和自己生死与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拥有了比血缘更亲密联系的兄弟们那均匀的呼吸声。
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与安全感突然把雷震包围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袭袭凉意的秋风,望着头顶那片即将迎来黎明,却愈发显得黑暗地天空,一种无法自抑的冲动从心底狠狠扬起,象狼一样在大山中孤独的生存,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危险,面对挑战的雷震,直到这个时候。
才终于敢确信,他找到了志同道合,至死不离不弃的伙伴。 雷震仰起了头,猛然发出一声快乐到极点的狂嗥:“那我们就一起发疯吧!疯到底,疯到死。
疯到他天荒地老日月无光,疯到至死不离不弃好了!”
紧紧跟在雷震身后的所有人,一起放声叫道:“好!”
九叔就站在村口,微笑地看这些跑得满头大汗的孩子们。 微笑的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那一双双突然间发了光、发了亮的眼睛,他真的知道这些孩子们为什么如此开心。
时间,就在这一群年轻人挥汗如雨中,就在他们踏破黎明前黑暗地整齐脚步声中,一点点的悄悄滑过。 只留下了这些年轻的孩子,越来越默契的笑容。
当晚秋地霞光洒满了天地之间,微风中送来徐徐清爽时。
九叔才霍然惊醒,连上雷震养伤的时间,他们已经前前后后在这个名不见经传,但是只要凌维诚母子遇险,在一个小时内他们就可以赶到的南方水乡中,享受了五个月在乱世中最难能可贵的平静岁月。
五个月,真是弹指而过。
谢晋元已经死了五个月时间,国人曾经为这位民族英雄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缅怀。 但是时间无疑是一剂最好的止痛剂。 悄无声息的治疗着每一个人。
蓦然回首,谢晋元这位盖世英雄的死。 对于整个民族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朵小小地水花罢了。
试问到了这个时候,又有多少国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凌维诚这样一个女人,带着谢晋元的血脉,
失去英雄家属光环的包围,对于日本人而言,凌维诚母子,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而他们保护凌维诚母子的任务,到这个时候,似乎可以靠一段落了。
……
当雷震带着一群大汗淋漓,几乎连身体都拖不动的伙伴,回到他们暂时居住的家时,他们吸着鼻子,目光一起落到了餐桌上。
和往常一样,九叔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可口的饭菜,但是略略不同地是,九叔今天却没有坐在餐桌前,带着一脸淡淡地笑意等着他们。
在九叔每天习惯坐的位置上,放着一份《中央日报》,在报纸上面,还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封上面写着“雷震亲启”字样的信。
看着眼前的一切,雷震心里扬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九叔走了!当他拆开了那封信时,九叔那隐忍中透着强大压迫力的声音,仿佛又在雷震的耳边响起。
“雷震,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走了。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出现在你们这群年轻人的中间,说好听了是为了协助你,说难听了,就是要监视你。
虽然你是谢晋元的徒弟,但是你毕竟太年轻了,年轻得让我们不放心,更不敢把帮会内最优秀的下一代,交托到你手中。
这些孩子当然是优秀的,事实上能够成为公认的刺头,本身就必须要拥有远远超过同辈的天份与优点,才会被大家承认,被周围所接受。
但是,也就是因为这些孩子太过于优秀,太过于性格鲜明,强势得根本不知道如何和别人配合,更不知道如何去融入一个团队。 他们就像是一群在冬季想靠在一起彼此偎依取暖。
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把对方刺痛弄疼了,只能保持距离,在寒中发抖的刺猥。
雷震,如果说你在护送凌维诚母子的路上,展现出来的战斗技巧和指挥技术,已经让我这个半老头子刮目相看的话,那么你在这个村子里。
以身作责带动了每一个人,并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你地训练,就足以赢得我的尊敬。
当我看着你,让这些孩子轮流爬到距离地面足足五六米高的大树上,缚住自己的双手向后躺倒,再被早就站在树下的同伴一起用双手接住……在那个时候,我的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也只有我这样的老头子,才能明白。
他们双手被缚,整个人向后躺倒,已经失去了任何挣扎或者自我保护的能力,他们剩下地,就是相信自己的同伴!你就是在用自己的方法。
教导了这些孩子,让他们慢慢变得默契,让他们看起来越来越象一支军队。
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可以笑着离开了。
这些孩子跟着你,我放心!在我的心里更有一个预感,他们跟着你,可以闯出一份更大的成就,闯出一片更广阔的天空!本来我想当面向你们道别,但是我想,既然对你的不放心,是在彼此相知相识中。
慢慢消除地。 那么只剩下欣赏与认可的我,是不是也应该悄悄的消失,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你的一种认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