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被马兰成功拦截并拆除包。 后果当真是不堪想象。
雷震事后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位鬼才先生做的动作,就是在用肢体语言,向他暗示自己要说的话,是多么的重要。 无论雷震如何的聪明,如何地冷静,想不被勾起好奇。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这位鬼才先生说出来的一系列话,更是直接道出了孤军营现存的最大实质威胁,不含一丝水分,当两个人考虑的问题一致,立场相同的时候,再孤僻的人心理都会产生一种大家志同道合的感觉。
“在谢团长刚带部队入驻这个军营时,我们商会就派出代表和谢团长进行了沟通,并提出了请孤军营内兄弟化妆分批潜出军营。
再通过我们早已经打通地渠道,撤出租界回到大部队的计划。 但是当时谢团长却以‘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走进租界,就要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这个理由,拒绝了我们提供的计划。 ”
雷震再次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
“我们都能理解谢团长做出的这个决定。 也尊重他身为一名职业军人所拥有的高尚品德。
但是现在快一年过去了,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到处都充斥着亡国论,想堂堂正正的走出租界。 几乎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地梦想。 ”
鬼才先生说的还是实话,所以雷震不能不点头。
“但是,把谢团长这样的英雄,这样优秀的职业军人丢在这里,仅仅是为了支撑起一个抗战的脸面,就是最大地浪费,更是一种变相的谋杀!”鬼才先生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激昂起来。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放声道:“我们都认为,谢团长应该走出这里,带领相信他、愿意追随他的部下,去闯出一片更大的天空!在战场上用胜利,为我们赢得真正地面子!所以,这一次我赶到孤军营,就是希望说服谢团长。
请他接受我们的计划。 用分批潜出的方法,把兄弟们带出租界。 带回大部队!”
鬼才先生霍然转头,他盯着雷震,眼泪,就象是打开了水笼头一样,从鬼才先生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就在泪眼滂沱中,鬼才先生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如此开怀,又是如此骄傲的笑容,他喃喃的道:“所以,我赶到了这里,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成功了……谢团长终于接受了我们地计划,他终于愿意挣脱这个用面子制造出的牢笼,返回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
说到这里,鬼才先生已经是泣不成声,而雷震却猛然瞪大了双眼。
鬼才先生似有所悟,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后,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谢团长现在正在接待其他访客,不方便立刻抽身,而且他是整个军营的最高指挥官,更是日本间谍和看守士兵关注的对象。
而其他官佐也或多或少受到了监视,所以谢团长才要我找你,要你想办法向全营转达他地命令……做好化妆分批潜出军营地准备!”
“还有……”鬼才先生迈前一步,微笑道:“谢团长要我转告你,他对你的训练不会终止,但是训练地方法却会稍稍改动,就让他在真正的战场上,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
”
大胆的假设,再用沟通和观查对方肢体语言,一点点推敲出接近真实的答案,再迅速把这些收集到的情报融入到自己九分真一分假的谎言当中。
无论雷震如何的出色,跟着谢晋元团长学习是如何的刻苦,进步是如何的惊人,但是面对这样一只早已经成了精的狐狸,他仍然被对方骗得团团乱转。
当谢晋元接待完访客,寻找雷震的时候,雷震已经想方设法的通知了大半个军营官兵,全营即将通过化妆分批潜出的方法,撤出租界,撤离孤军营这个鬼地方的好消息。
看着得到撤退消息的那些部下兴奋的双眼,谢晋元除了摇头苦笑之外,还能再做些什么?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
”谢晋元问道:“既然你已经完全相信了鬼才先生对你散发出来的虚假情报,你为什么在向大家传达‘我的命令’时,还特意要求所有人保持原样,不要收拾行囊?”
雷震仔细思索着。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答道:“在向大家传达即将撤出军营的好消息时,看到他们忙着去收拾行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地感觉。
我十七岁那年,在森林中寻找食物时,就是因为这种感觉,让我躲过了一条趴在大树树梢上。 就等着我走过去再扑下来发起致命一击的猎豹。
我当时想了很久,却找不出这种感觉的来源,所以我要求大家保持原状,我想这样就好像是我在森林中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样,这样至少我还能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危险的来源。 ”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一队白俄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 强行冲进了孤军营的营房。
谢晋元迅速走到窗口,小心的打量着军营四角戒哨塔上竖起地轻机枪,再看看在军营大门前,突然多出来的一队白俄士兵,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
从谢晋元这位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额头上滚滚而落。
直觉!
再看了一眼雷震,谢晋元的心里猛然闪过了这个词语,雷震拥有的,就是犹如野兽般。 面对致命危险时本能的直觉!
雷震上当受骗,在孤军营里传播假情报,虽然会让大家空欢喜一场,不过这并不可怕,顶多是让所有人士气稍稍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