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他看着这位脊背打开、腰板挺直、好似荒林云杉的金发女郎笔挺挺的站在敞篷车头前。她两眼发亮,肤色苍白,秀美靓丽的面貌下透出的异常感越发强烈。细看女人的五官身形,是那么的像……
(fuck,那个从浴室里逃跑的女人!)
布兰特倒抽一口凉气,一股慌乱从剧烈跳动的心脏顺着脊椎窜上脑门。他不由自主的僵在副驾驶座上,似乎正在跟凭空冒出的人类天敌呆在一处。那样的惊恐,那样的危险,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看不懂女人微笑面具下酝酿的某种情绪,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无关紧要……只要看到女人右手紧握的银白色手木仓就够了。
“你知道这里死过人吗?”
“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你知道的吧?”富江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眼见少年脸色骤变,几欲开口,便朝他‘嘘’了一声,语气带有明晃晃的警告:“我不想这么快就喂你子-弹吃,乖乖的不要动。”
她望向伊甸湖的方向,说话的声音依然轻柔和缓,清冷疏离。像三月料峭时,稀薄金光下漫天遍野铺撒着的白雾。轻飘飘、雾蒙蒙还很冷,丝丝缕缕的钻到骨头缝里的那种又阴又寒的冷。
“死者是二十七岁的米国男性,棕发褐眼,长脸高鼻。身高约一米八七,体重一百五十磅。弄死他挺难的吧?还是说你……你们几个故意折磨虐杀他?”
“没记错的话,你们在他身上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先是在他手臂上划下无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朝脸上斜拉出一条横跨耳朵、鼻子、下巴的长伤口。然后拿螺丝刀捅穿他的腰子,再一点点插-进腹部的血窟窿里,大面积地绞碎肠子内脏与血肉。”
“你们像拖拽一件没有感觉不会痛苦的死物,把他拖到一边,跟一根白桦木断木绑在一起。用几根荆棘铁丝牢牢勒住他的手腕、脖颈跟腰侧,捆的非常紧,铁丝下面的皮肉变成一排排血窟窿。因为有趣?为了玩乐?你们拿剪刀拧过他的嘴巴,拽掉三……五颗牙齿,剪开他的舌头,捣烂他口腔两侧的嫩肉……”
“布兰特,你是布兰特吧?抱歉渣滓太多了,我有点分不清这块大渣滓叫什么,那块小渣滓又叫什么。”富江换只手拿着手木仓,木仓口仍分毫不差地指着布兰特额心。她疑惑的问道:“你能告诉我残杀无辜陌生的同类会……”她迟疑了几秒,似乎正面临一个难以解答莫名其妙的题目:“多好玩?有多好玩啊布兰特,告诉我吧。”
“……你放下木仓,我才会说,”布兰特目光游移的打量着富江手里的银白色手木仓,首先浮现在脸上的是抵触性的难堪,像是不敢相信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居然长出了伤人的利器,“你跟那男人是一伙的,之前你打伤了我爸爸从浴室逃跑,你回来想……你想报仇?”
“对,我要报仇。”
“你拧断我爸的脖子!还有邦尼叔叔、杰克叔叔的脖子。导致他们颈椎断裂,一生只能瘫痪在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现在你告诉我,你想报仇?!”
布兰特双眼通红的怒瞪富江。忽然嘴角一抽,放声大笑。好像只要狂笑下去就能发泄掉内心的畏惧胆怯。他不停的笑,不停的笑。而富江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笑,看着他一直笑到脸色涨红,嗓音沙哑,嘶声咳嗽。
他浑身颤抖的止住咳嗽,在富江空洞淡漠的目光下慢慢蜷曲双腿。藏在身后的匕首刀锋抵住手指指腹,钝刀子割肉的痛楚斩断名为‘骄傲’的神经。他拽掉脸上的墨镜,红通通的眼珠里蓄满水珠,眨一眨眼皮便哗啦啦的落下。
“呜呜呜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脑子犯抽突发神经,你打我吧。我那天真的……我不是有意的,是其他人……我求你了,我才十五岁,我不想死。你把我爸的脖子给拧断了,相当于杀了他。你看,我那天杀……还是好多人一起干的。你一出手就是三条人命——”
“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