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字的看清楚了穆雁行说的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虽然想扑倒木头你很久了,但他一直没有行动过好不好?然而随即,他的动作便僵硬住了——
他为什么能把背后的景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后脑勺长眼睛了么?夏飞试图让震惊的心情平静下来,努力的扬起笑容,认真辨认着自己现下的状况。很像是仙侠小说里使用神识的时候,并不是用眼睛去看见,而是用精神力去感知了四周的一切。
缓缓的将注意力从四周转移到自己的身体上,夏飞愕然发现,此刻的身体正握住了穆雁行的右臂,毫不留情的错手折断。明明不是自己的意愿,但掌心的确还残留着坚硬骨骼碎裂时的触感,让他一阵心悸,他到底做了什么?
住手啊!
夏飞看着穆雁行额头密密的冷汗,隐忍皱起的眉,抿紧的唇瓣,心疼不已,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行动?他的身体为什么不听使唤?
好似整个人最残忍的一面被分离了出去,恣意操控着这具身体,而他本人却只能眼睁睁的旁观着感受着,柔软的唇瓣,芬芳的血腥味,结实胸膛的触感……
听不见穆雁行的声音,却能猜想到,这人痛到极致了也定然是不会出声示弱的,逞强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地步。在血色世界中横冲直撞无数次未果后,精神的疲惫终于让夏飞不甘的坠入了黑暗……
穆雁行,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无法原谅这样残忍的自己!
“夏飞,夏飞!”
脸颊被人又拍又掐的,一阵火辣辣的疼,夏飞动了动眼皮,缓缓的睁开了眼,在看见雪白的天花板时,不由怔住了……变,变回来了?下意识的,脑中浮现出那漫天漫地的粘稠的红色,口中隐约还残留着血液的铁锈味,他不由翻身撑着沙发,捂着嘴一阵干呕,头痛欲裂,痛苦的皱起了眉,这滋味比起宿醉还难过!
“夏飞,你怎么样?”一只手帮他抚着背脊,轻柔的安慰着,“家里有药吗?我没有找到,告诉我地点?”
“穆……雁行?”夏飞这时才恍然察觉身边这人是谁,惊讶的抬眸朝身边的人看去,是穆雁行没错,但唇上的咬伤已经消失了,昨晚被折断的右臂此刻正拍打着他的背脊……昨晚,是梦?
穆雁行的动作蓦然僵硬。
夏飞眨眨眼,啊咧,他好像把想的话给说出来了?是太难受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减弱了吧?
他干脆睁着无辜的眼朝穆雁行看去,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呐,对雁行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想到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的脸色也实实在在的黯淡了下去,“可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拼命想着住手却没有任何用,只能眼睁睁看着……”
“如果雁行出了事,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夏飞目光柔和的流连在穆雁行脸上,语气却是坚定认真的,一字一字像是慎重的许诺,让穆雁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个才是夏飞。
心里的某个角落,终于落下了一口大石头。穆雁行怔然半晌,呼出一口气来……其实早上在一叠宽大肥厚的绿叶上清醒过来后,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昏迷不醒的夏飞,他本想扔下这人直接离开的。
经历了那样残忍的施虐,以后再也不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出门的时候,看见从玄关到客厅一路脏兮兮的脚印,再看见样式卡通可爱的室内鞋,却又莫名的心软了起来。于是折回阳台,将人抱回客厅,再狠狠几个耳光下去叫醒这人。
看着夏飞白皙俊美的面庞此刻高高的红肿着,穆雁行有些尴尬的想,其实那几巴掌不排除对昨晚的报复。
“昨晚……”本来有些沉闷的心情在看见夏飞毫无察觉的顶着一张大饼脸眨眼间卖萌的时候,忽的就被愉悦取代,穆雁行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唇角,认真道,“那不是做梦。”
“诶?”夏飞的目光意有所指的投向穆雁行的唇角,“如果是真的的话……”唇上的伤口呢?
穆雁行被他这样直白的目光弄得窘迫不已,侧开脸不去看夏飞的眼睛,却刚好将红透的耳朵暴露在夏飞下面。夏飞忙不迭的拿手捂住嘴,闷着乐就好,可别笑出来,把人给笑跑了。
“是真的。”说到正事,穆雁行语气中隐约有了些凝重,“我胸口上的伤也不见了。”他身上的衬衣碎成了破布,还染着斑斑血迹,早就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此刻身上已经换上了夏飞的一件衬衣。解开扣子,露出本该有道刀伤的地方,他有些茫然的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飞故作轻松道:“或许我们都还在做梦?”他囧然的想,总不可能是他昨晚那么折腾一通,反而治愈了伤口吧?
“或许。”穆雁行目光古怪的看了夏飞一眼,“不然这样又该怎么解释?”他动了动手指,摆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花瓶里,花枝宛如打了生长素一般,飞快的朝上生长起来,洁白的花骨朵一个接连着一个,眨眼间,雪白的花朵花朵渐次绽放开来,好似纪录片中植物漫长生长的快进,美丽的让人惊叹。
过于沉重的花枝终于压倒了花瓶,“嘭”的一声响,花瓶倒在玻璃茶几上,洒出大半水来,咕噜噜滚了一圈,在落到地上之前,被一只手按住,抽出了花枝,重新竖立起来摆放好。
穆雁行放好花瓶后,看向怔住的夏飞,不由扬了扬唇角,这人一脸呆相的样子,可真是难得。
本该一个人独自守着的秘密,但穆雁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说给夏飞听,或许是因为身上出现了这种奇怪的事情,除非是中二的以拯救世界为使命的人,心中总是难免忐忑的,有个人能分享,心中便是安定的。至于这个人为什么是夏飞,穆雁行想,大概是昨晚夏飞血红色的眸子,奇异的让他有了同类的感觉,又或是,此刻距离他最近的,便是这个人了。
“如果雁行你去做花匠的话,一定很有前途啊。”夏飞感慨一句,弯着眸子笑了,在经历了昨晚那么诡异的事情后,再怎样离奇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