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在一段时间内精神一直紧绷的人一旦放松下来休息，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凝钰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两天。中途要不是她在昏睡前，还记得留张’休息中，请勿打扰’的纸条放在外面的桌上让风信看见，恐怕风信都要不顾礼节地直接闯进来看她死没死了。

不过其实也快差不多了。

凝钰是被一阵熟悉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然后双手撑在床上缓慢地撑起身子，随之而来的便是炸裂般的头痛感。

“嘶——！”

「宿主大人，您醒啦。」

凝钰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费力地从床上支撑起来，挪了挪身子，闭眼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

「宿主大人，您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小系统担忧地提议道。

听着隔壁熟悉的声音，凝钰幅度甚小地摇了摇头，顿了顿，然后慢慢地从床上爬起。结果谁知，脚刚一沾地，身子离床还没超过一秒，人又给跌了回去。

「宿主大人！」

“唔，没事。”凝钰双手抱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闭着眼睛再次缓了一阵，灵力运转，在经脉四处游走，走了好几周感觉头痛没那么强烈后，才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床上撑起。

这次没有倒回去。

「宿主大人，要不您再休息一会儿吧。」小系统在精神世界内又急又忧。

而凝钰却已经走到了门边，一手扶着房门，一手扶着头，使劲晃了晃后，开口道：“放心，不用，已经够了。”说着，她开门出了房间。

系统：……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隔壁房间的吵闹声仍在继续。

“你看不见吗？我脸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具体指什么？我没看到？”

“不可能！我……”

“叩叩。”

“太子殿下，怎么了吗？”

轻微的敲门声和紧随而来的沙哑嗓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二人转头望看去，只见一脸色苍白明显透露着病态的少女仿佛没有骨头一般靠在门框上，正挂着温和的笑容淡笑着看着他们。

“你醒了？休息得怎么样？”风信问道。

“还行。”凝钰随口回道。

忍不住拆台的小系统：……宿主大人，您现在只是勉强能走了而已。

“吟凰？吟凰你过来，你快帮我看看，我脸上，脸上是不是有东西！”谢怜突然上前，连凝钰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回来的都没反应过来问，直接开口确认自己脸上是否出现了那张面具。

凝钰眨眨眼，歪着头仔细看了看，道：“没什么啊。”

谢怜身子一僵，这时又听凝钰接了一句：“不过太子殿下，您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伤？什么伤？

还不待谢怜细想，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惊慌失措，有着乌青伤痕的脸。

谢怜：！！！

谢怜吓得倒退一步，待反应过来后，发现那只是一张镜子，正被一双苍白的小手拿在手里，展示在他面前。而镜子里那张脸的主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这是我？

谢怜愣愣地伸手，试着触了触脸颊边缘。

“殿下，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被那臭小子气到了？听我的，最近你别出去了，还是多休息吧。”风信提议道，说完就背上弓箭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是！我……”

风信一面推门，一面回头：“还有什么？”

谢怜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终是没有说出口。

而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凝钰低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暗茫。

“照顾好殿下。”伴随着关门声传来的这句话，谢怜回过神来，看着站在门边的凝钰，突然想起来这人腿上还有伤，随即道：“吟凰，你的腿……”

“太子殿下放心，休息几天就好，不碍事的。”凝钰抬头，笑着回道。

谢怜松了口气，然后面色一肃，道：“那天的事，你……暂时别跟风信说。”

“好。”

对方答应得太快，谢怜反倒有些错愕。

“……你不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正常人来说应该有的反应吗？这怎么还反过来问他为什么？

谢怜有些想不明白，或者说，对于吟凰的一些行为，他一直都没想明白，也看不太懂。

“太子殿下，这个答案我相信我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给过你了。”突然，凝钰笑着说道。

“什么？”谢怜一愣，看向少女。

少女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吟凰的眼睛很漂亮，漂亮中透着沉稳，与她本身的年纪十分不符，还带着一种十分神奇的魔力。那种魔力就像是平静而又温和的温泉，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心神宁静，又容易沉迷。

谢怜看得晃了神，但那颗心却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待他回过神来时，眼前的人已经不在，早已离开。

……

「宿主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精神世界内，漂浮在精神海上的小系统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的宿主大人拿着一瓶装有鲜红液体的透明小玻璃瓶凑到鼻尖下面闻。

那玻璃瓶不大，就拇指大小，里面的液体红得极其妖艳，像极了当初洞内的那些温柔乡花瓣……

啊呸！什么叫像！这他丫的明明就是！

这鲜红液体就是由那当初被凝钰偷偷摘下来的那朵温柔乡提炼出来的！香味浓度可是达到了温柔乡盛开时的顶峰！！！

宿主大人您鼻子堵了吗？闻着不难受了吗？？是想通过这种刺激的方式来打个喷嚏通通鼻吗？？？

呆呆萌萌的小系统被自家宿主大人的迷惑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为了安全起见，决定给自家宿主大人来个全身检查！

说干就干，行动派的小系统立马启动身体扫描权利，给凝钰来了个从内到外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全身扫描检查，然后，它沉默了。

凝钰并没有管脑海里的小东西如何折腾，也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再三闻了闻瓶中的花液后，看着手中的小瓶子眼神晦暗不明，攸地轻笑一声。

似嗤笑，似无奈，又似感叹。

「宿主大人，您的嗅觉……」

‘嗯。’凝钰点头，将手中的小瓶子封好放回空间，躺倒在屋顶的茅草上，闭眼承认道：’失灵了。’

其实就在刚才，她站到谢怜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毕竟以前无论如何，她总是能从空气中闻到一点别的味道，更何况那房间里还有曾装过王后陛下所做饭菜用的碗。

她不可能闻不到。

可她就是闻不到。

哪怕是那曾经令她喷嚏连连的温柔乡就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她也毫无反应。

系统：……

那您现在怎么像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宿主大人，您不慌吗？」

‘嗯？慌什么？’

「您可是炼药师啊！」

炼药师最依靠的是什么？

嗅觉与味觉。

失去了嗅觉的炼药师就像是折了翼的天使，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就好比画师没了眼睛，剑客丢了双手。

——嗅觉失灵，是一位炼药师致命的伤痛。

‘没事，还没废。’凝钰无所谓道。

系统：……

它该说她心大还是怎么的？

「宿主大人，这种情况您以前有过吗？」系统决定再调查调查。

闻言，凝钰偏头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您知道原因吗？」系统问道。

凝钰沉默，半响，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然而这次，还不待系统追问，凝钰就率先出声，道：’小统子，我这具身体的时间要到了。’

系统一僵。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