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老者道：“人死了就是一缕烟儿，管什么英魂不英魂的？当然是我一把老骨头更重要，大家都是要讨生活的，不让我卖我喝西北风去？你这么热心，你倒是花钱买啊？”

闻言，凝钰看向那老者，然后悠悠地，勾出一抹冷笑。

“你……好，我买。”谢怜还是认输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掏钱的时候，老者突然怪叫一声。谢怜抬头看去，只见老者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瞳孔大缩，神色惊恐。谢怜立马提高了警惕，向老者走去。

“你怎么了？”

老者并没有回答，只是混乱地挥着手，像是在驱赶什么，嘴上还哆哆嗦嗦地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别找我，别找我！我，我只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才抓你们的啊！”

谢怜：？

在确认四周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可疑的东西后，谢怜看向老者的目光变得疑惑。

周围明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啊。

谢怜伸手，想要仔细去查看老者的情况，谁知，老者像是看到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一样，直接猛地往后一弹，连地上的花灯都不管了，直接转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去，嘴上还状若癫狂地喊着：

“别杀我！别杀我啊！！！”

谢怜：？？？

谢怜去扶人的手僵在空中，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有这么可怕吗？”谢怜呆呆地指着自己，自我怀疑道。

一旁，躲在暗处的凝钰：……那个……太子殿下不好意思，条件需要，条件需要哈。

凝钰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中的红光还未完全散去。

「宿主大人，您刚刚用幻术让他看到了什么啊？」系统好奇地问道。

“唔，没什么。就是让他亲眼见证了士兵战死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而已。”凝钰回道。

系统：「？不还是生前的模样吗？有什么好可怕的？」

对此，凝钰微微一笑，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呐”

另一边，谢怜回过神来，见人已经完全跑没影后，摇头叹了口气，捡起地上老者遗落的花灯抱到河边，将那上面缠绕着的红线结子一一解开后，将这些被符咒封印住的小鬼们都放生了，顺便给他们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

星火摇曳，星星点点的鬼火从花灯里飘出，围绕着这位将他们解救出来的人，亲近地打转，他们虽还没完全恢复意识，但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命是被眼前人所救。

“走吧，走吧。”谢怜轻轻用手托了托，将他们送还给天地。

魂归天地，他们开始了他们下一场轮回。

凝钰抬头，看着那些小光点一个接一个的消散在空中，漆黑的眸瞳里难得地闪烁起了不知名的光。

真好啊。

她想。

“太子殿下……”

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将她飘散的思绪拉回。

谢怜一怔，向声源处望去，发现居然还剩下了一团小小的鬼火没有升天，也没有化作星火散去。

“方才是你在叫我吗？你……认得我？”他走过去，奇怪道。

小鬼火见被他注意到了，似乎十分雀跃，一上一下欢快地跳动着。只听它用它那年轻的少年声音道：“我当然认得您！”

见此，凝钰微微一笑，戳了戳脑海内的小系统，提醒道：“小统子，名场景要来了，准备好了吗？”

「当然！」系统立马做出了回应，光听声音，就知道它那十分激动的内心。如果能够看见的话，就会发现，一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此时正一上一下欢快地漂浮着一球形的灿烂发光体，那兴奋雀跃的样子，与外界的小鬼火简直是如出一置。

外界，时间悄悄流逝。谢怜与小鬼火的对话悄然进行。

“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和执念吗？”

“是的。”

“那么，说说吧？不是很难的事的话，我尽量帮你办到。”

“我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

“原来如此。是你的妻子吗？”

“不，殿下。我们没有成亲。”

听到这里，凝钰挑眉。

这句话……有歧义啊

“其实，他可能都不太记得我。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所以，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我想保护他。”

“可是，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啊。”

不是哦太子殿下，人在死后，灵魂仍然属于这个世界呢

凝钰笑着在心里回道。

“那又如何？”鬼魂回道。

谢怜道：“强留下来，你会不得安息的。”

“我愿永不安息。”

“如果你心爱之人知道你为了自己没法安息，恐怕会歉疚烦恼的吧。”

“那我不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就好了。”

“见的多了，总会知道的。”

“那不让他发现我在保护他就好了。”

谢怜心中一动。他缓缓道：“这场战乱让你离开了你心爱之人……抱歉了。我没有赢。”

鬼魂却道：“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太子殿下，不是你没有赢。

凝钰垂眸。

是仙乐，它没有赢。

它答得珍重又郑重，重得谢怜眼眶发热，视线模糊。半响，他道：“抱歉，忘了吧。”

凝钰一顿。回头看向谢怜。小鬼火的火焰更亮了。

“不会忘的。太子殿下，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谢怜强忍哽咽，道：“……我已经没有信徒了。信我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可能还会带来灾祸。你知道吗？连我的朋友都离开我了。”

鬼魂宣誓道：“我不会的。”

“你会的。”

“信我，殿下。”

“我不信。”

他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了。

凝钰低眸一笑，摇头，轻声道：“哪有神明自己将信徒往外推的啊……”

……

半夜，她在谢怜回到木屋后，特地等了一会儿，才从空间内拿出竹篓背在背上跟了进去。

仙乐破灭后，她重新拾起了她在这个世界后的老本行——去以前的山中采药的同时顺便叫自己的狼群朋友帮忙打打猎，时不时地拿着采集的药材去城中的自己麾下的药材铺换点闲钱，在生活上就与慕情轮流负责，一起照顾国主王后以及平时的生活起居，再加上谢怜他们也依旧像原著一样外出打工，日子过得还算稳定。

凝钰站定在木门前，轻轻敲了敲，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而入。然而，刚一推开门，就察觉到了室内有些凝重的气氛。

“吟凰，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天连夜出城。”谢怜道。

凝钰：？

凝钰眨眨眼，道：“怎么了吗？”

“这几天城内戒严，再呆下去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暴露。”刚通知完国主和王后的风信回来道。

凝钰了然，然后看了看四周，道：“慕情呢？他还没回来吗？”

此话一出，周围沉默了。

凝钰：……额……我貌似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宿主大人，您是不是又忘原剧情了……」系统无语到。

凝钰：’emmmm……我能说我不是故意的吗？”

凝钰想扶额。见二人的反应，她终于是回想起了在那花灯夜之前的剧情。

啊……好想扇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