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笙倏地惊惶睁开眼。

她瞳孔是放大的,额头有薄汗,怔怔望着头顶纱幔,惊愕茫然。

这一次她听到了,男人说,别叫我皇兄。

问题是……她哪来的皇兄?

她又不是公主。

姜晚笙皱紧眉,刚才有一瞬间,让她想起一个阔别不久的人。

白日。

文轩阁课堂之上,刘太傅高坐上位,儒士打扮鬓发皆白,胡子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昨日布置的文章各位可都完成了?”

“完成了。”

在整齐的回答中,姜晚笙小心地低下头轻轻一叹。

太傅这回要批改,下台来一份一份收。

到这桌,姜晚笙率先站起身,双手并前,恭敬地欠身行礼。

“太傅。”

“姜姑娘可是没作?”

“作了。”姜晚笙谦恭道,“只是学生还想打磨打磨。”

太傅是个明事理的,知她进学晚,并不为难,反倒赞扬,“文章不惧千锤百炼,姜姑娘写完再交给老夫。”

她是近期唯一被夸的学生。

有道尖细的声音小声嘟囔,“还打磨,留着当状元呢。”

嬉笑间响起另一道声音,“人家可不想当状元,人家想当状元夫人。”

一片掩唇偷笑声。

姜晚笙坐得直,耳朵在后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太傅,杜姑娘和李姑娘想请您当堂批阅,好改改不足。”

杜紫藤和李玲乐霎时脸色一白。

俩人摇着手,说不是不是,太傅已然满面春风踱步过来,先收她俩的,还夸潜心好学,孺子可教。

太傅收完,挑出两份,当堂公开审阅。

从第一竖往下读,脸色越来越难看,底下俩姑娘的紧张同频率变化。

到最后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派糊涂,狗屁不通!”

满堂都是同龄人,又都是姑娘,面子薄得很,被太傅一骂,俩人脸通红。

太傅读到第二份,更是气得直接站起,挑出其中某句,怒喝道:“非是卜宅,卜其床帷……厚颜无耻!”

姑娘们懂过味来,扑哧地捂着嘴偷笑。

杜紫藤面上一尬,脸色通红,羞耻得无地自容。

“太傅,学,学生想写的是…床席……”杜紫藤欲言又止。

解释完,更尴尬了。

课堂上谁先憋不住笑了一声,接着满堂花枝乱颤。

床席和床帷一字之差,是床和床事的区别,都是闺中女子,杜紫藤这个人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