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犯人想借机躲罚的,只可惜自己对这些向来没兴趣。

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小公子这是何意?”

萧鸿隐没搭话,将右手伸到锁骨下方的一处伤口,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十足的决心,用力扒开黏连的皮肉,从里头拿出一块小小的玉佩。

下唇被他咬出了血,恍如坠了个红宝珠。

“此乃我父母遗玉……求大人高抬贵手,留我一命。”

他将玉佩用衣袖仔细擦干净,双手递到贺砚枝面前,单薄的身板因疼痛颤抖更甚。

贺砚枝看了看他,又看了眼玉佩,并无甚反应。

“小公子何出此言,小人不过秉公办事罢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当萧鸿隐那双泛红湿润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怀里的银子忽而变得有些发烫。

雇主可给了他足足一百两银子买命,若就此饶了这小子,往后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萧鸿隐没答话,只是安静地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按规矩,任何人行刑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若贺砚枝再这般任由他耗下去,那他也别想完好无损地走出衙门。

贺砚枝不耐烦地用板子敲了敲地面,萧鸿隐仍不肯从地上起来,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决意要与他耗到天荒地老。

刑房内一时陷入沉寂。

少年跪在地上,贺砚枝立在他面前,二人就僵持了近一炷香的功夫,直到贺砚枝忍受不了脖子的酸痛,抬头望向门外。

衙门外栽种的桑树还未落尽枝叶,凉风轻拂枝头,将交叠的叶片吹散,失去了遮蔽的鸟巢里,幼鸟瑟缩在母亲温暖的翅膀下,舒服地绒毛一颤一颤。

待酸痛缓解,贺砚枝将目光落回到少年身上。窄瘦的脊背被尽力挺得笔直,萧鸿隐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丝毫未动。

“算你命大。”

贺砚枝将板子一收,对跪在地上的人摆了摆手。

他可不是心软,如今故事才刚开局,左右反派还有得活,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一马。

总归雇主也不会来找他退银子,一百两够他花好长一阵子了,至于名声么,避一避风头也好。

贺砚枝想得开,而计划得逞的萧鸿隐,看着他轻松的背影,反倒有些想不通。

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了。

“多谢大人,还请收下玉佩。”

他伸长了双臂,把玉佩呈到贺砚枝跟前,后者看都不看,只回了句“自己留着吧。”

少年立在原地,略显茫然。

“过来。”贺砚枝让萧鸿隐把身上的血抹一些到板子上,顺手指了指角落:“那边的板车,一会儿躺上去,装死总不用我教你。”

萧鸿隐迟钝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把玉佩收了回去,默默躺到了板车上。

贺砚枝望着刑房门口,暗自盘算着时辰。

若按寻常,他五板子就能让九尺壮汉去见阎王,再稍加掩饰一番,基本在一刻后能将尸体运出。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杨宽的大嗓门夹杂其间显得尤为突出。

捕快下值,时辰便差不多了。

贺砚枝转过身,某人正张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但当他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又惊慌地闭上了。

贺砚枝扯来一匹白布,将萧鸿隐整个盖住,紧接着就运出刑房。

他走时正好撞见杨宽,其余捕快见状纷纷绕开他们。

杨宽见他推着个运尸车,神情立马变了,小手指着白布道:“贺兄,这里面的……莫不是那小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