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我大抵是能猜到你到底想利用我去做些什么呢？】

尽管内心中的猜想和疑问如同汛期的潮流般不可阻挡，但原体的脑子依旧在照常运转着：当色孽的讲述停止，不过十六个呼吸，摩根便抬起头来，用自信的语气迎向那些紫色的眼眸。

＋做什么？＋

色孽的反问中带着笑声：显然在期待着某个答案。

【这并不难猜，不是么？】

原体微笑了一下。

【假设我们真的能趁着大叛乱的混乱将海德里希偷出来，让我能从容地将他吞噬掉，那也不过是钻了亚空间的一个漏洞：奴役和暴政的王座属于海德里希，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它的候选人，它也永远不可能接纳我。】

【但如果，我能凭借着与海德里希之间的独特联系，将他的本质完全吞噬掉的话，那我的确有可能登上正南方的王座。】

【严格来说，是海德里希能够登上正南方的王座，王座接受的是海德里希称神的命运，但因为海德里希的一切都在我的体内，所以实际上掌握力量的是我：真是对亚空间规则的一次漂亮挑衅。】

＋……＋

色孽没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饥渴地舔舐着嘴唇。

＋你再次让我意识到为什么万变之主对你也如此上心了？＋

黑暗王子顿了一下。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让给她的。＋

摩根无视了这些话。

【但问题不是这个。】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问题在于，虽然看起来我将在最顺利的情况下，一举拥有三个领域的王座和权柄，但它们中其实存在着一条明确的前后顺序，以及你刻意隐藏的一个陷阱：你在你的宏图伟业中故意没说的东西。】

＋……＋

原体与神明对视。

一个微笑，一个默然。

＋我又能隐藏什么呢？＋

现在，黑暗王子的话已经溜不进摩根的耳中了。

【按照你们的说法，亚空间空余的四顶王座中与我相关的，便是位于正西方的王座，那是我可能存在的真正的登神道路，但我偏偏只能最后一个选择它：因为它的出现意味着一切的终结。】

【也就是说，我必须放弃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以不合适的姿态强行掌握另外两个权柄：而考虑到想要从帝皇手中抢夺东西就必须拥有他相等的力量，所以我第一个选择的只能是海德里希的王座。】

【但是，如果按照你之前的描述和方法，我的确能够用取巧的手段来登上海德里希的王座，不过升神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被我吞噬在体内的海德里希：我只能能够掌握神明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却并不会认我为主人。】

【也就是说，在我的体内会长期存在着一股并不完全服从于我的神明般的力量，且不说它会不会撑爆我的肉身：我该如何拖着这甜蜜的负担前往神圣泰拉，在战斗中击败我的父亲呢？】

【那是不可能的】

摩根摇了摇头，用肯定的话语否决了这个计划。

【除非……】

但很快，她话锋一转，冷眼盯住了似笑非笑的色孽。

【除非在登上正南方的王座以及击败帝皇的这期间，能引来一个强大的帮手，让我能得到另一个如神明般的力量在旁边扶持，帮我周旋住体内的神力，以一个微妙的平衡姿态前往神圣泰拉。】

【而作为代价，在这段前往泰拉的途中，我将不得不愈发依赖这位愿意帮助我的神明，我们的本质将尽可能的融合在一起，我将再也不可能与祂剔除开来，并与祂结成血与肉之间的同盟：无论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将失去我在此之前能够掌握的一切事物：为了换取在未来获得超越神明的力量。】

【而这，就是在你那甜蜜的计划中没有告诉我的部分。】

【我们将迎来永恒：但那并不是我会主动选择的永恒。】

＋……＋

“啪……啪……啪……”

在深邃的空间中，这个黑暗王子断断续续的鼓掌声。

＋你用多久想明白这一切？＋

【五个呼吸：剩下的十一个呼吸用来质疑自己。】

原体扭了一下脖子，长久的对峙让她的身体有些发僵。

【我不得不承认：排除掉这个计划如赌徒般的本性，以及它低到发指的成功率外，这的确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其中蕴含的利润足以蛊惑银河中的绝大多数。】

＋但不包括你，对么：我谨小慎微的野狐狸？＋

【……】

摩根沉默了一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莎莉士，你应该知道。】

再次睁开眼睛，原体的瞳孔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那是足以焚灭世界与星辰的狂怒。

【我最讨厌的便是如玩偶般被他人所掌握、操控。】

【无论这会为我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但即便它是有利的，我也会发自内心的拒绝它：这无关忠诚与对人类身份的坚持，只是因为你触碰了我心中的最后一条红线，我那所剩无几的尊严。】

＋尊严……＋

色孽低语着这个词。

＋你终将会知道的：尊严在这片银河中一文不值。＋

【但不是在今天。】

摩根闭上了眼睛，他掌中的金色火焰愈加雄壮了起来。

【至少，我不会在今天选择放弃我的尊严：就像我也不会在今天同意你的邀请。】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