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怎么啦？她都告诉你了？这么大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伸手擦着她的眼泪，一脸的心疼。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她趴在病床上哭得像个孩子。

叶怀德心疼坏了，一把抽开了氧气罩，坐起了身，轻抚她的头发，“丫头，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好不了了。”

“叶怀德，你干什么？为什么拿开氧气罩？”蒋歆瑶怒吼。

叶怀德却笑了，笑着道，“我已经没事了，多大点儿事呀，你要哭成这样。”

“你都晕倒了，还说多大点儿事，你为什么不吃药，明明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吃药，你故意让我担心你是吗？”

叶怀德憨憨的笑了笑，开玩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讨厌死了，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蒋歆瑶对着他的后背轻捶了好几下。

叶怀德也不反抗，就让着她发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车祸以后你就有了心脏病？”

叶怀德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不想你同情我。”

“不想我同情你，那你干嘛还要这样作弄自己，把自己折腾得进医院了，我担心死了，你开心死了是吧？”

“说实话，看到你还这么担心我，我挺开心的。”他淡淡的笑了，笑着轻抚着她的头发。

“你讨厌死了，我才不担心你了。”她生气的说着，“下次你再来医院，我保证不来看你。”

“好，这次出去以后，我保证不让自己再进来。”他极其认真的说。忽然伸手将她抱到了怀里，“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叶怀德，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些解释吗？”蒋歆瑶闷闷的说道。

他将她抱得越发紧，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爱你。”

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多少人喜欢挂在嘴边，可是这一刻，蒋歆瑶流下了眼泪。因为这三个字承受的力量太重，太重。

顾奕阳打电话来的时候，蒋歆瑶正在给他削苹果，她拿着手机有些犹豫。

叶怀德倒是很大方，笑着道，“接吧。”

蒋歆瑶放下苹果，拿着手机出去接听。

顾奕阳大概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吼了起来，“干嘛呢，现在才接电话？”

“我在外面。”

“在外面干嘛？跟谁在一起？这么冷的天，不回家，在外面放什么风？说，在哪里，我来接你。”

蒋歆瑶深吸了口气，对着那头说道，“顾奕阳，我有点事，今天不回家了，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明天再跟你解释。”

说完她挂了电话，关机。

就让自己再放纵一次，里面这个男人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一定要陪在他身边。或许以后还是伤害，可这一刻，她要陪着他。

回到病房，叶怀德亲自在削苹果。蒋歆瑶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把她完成了一半的苹果削好了。

他把苹果塞到她嘴里，蒋歆瑶很配合地咬了一口。忽然忆起很多年以前，她喜欢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看韩剧，他喜欢坐在身边给她削苹果，她懒得不愿去拿苹果，他便拿着削好的苹果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有时候好起来两人会同吃一个苹果。

“这苹果明明是我削给你的，结果被我给吃光了，不行，我再给你削一个。”蒋歆瑶自责的说道。

叶怀德却握住了她的手，笑着道，“我不吃了，明天再吃，你明天再来给我削。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喊他过来接你吧。”

“我不走，我今天不回去。”蒋歆瑶坚定的说着。

叶怀德眼里立刻闪现出某种情绪。

“丫头，别任性了。”他笑着轻抚她的头，好像怎么都摸不够似的。

蒋歆瑶把头一瞥，哼道，“我就是不走，除非你赶我。”

“你知道我不会赶你的。”他有些无奈。

“那我就不走呗，在这里陪你说说话不好吗？”

叶怀德没再赶她，天知道他多么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他，哪怕只是说说话就好。

“叶子，你跟我说说你在美国的事情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奋斗史，爱情史。”

“奋斗史有很多，爱情史没有。”他没好气的说，“我跟alia的事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跟她真的没有在一起过，除了那次喝醉酒出了意外。而环宇也是我一手打拼来的，没有任何肮脏行为。”

蒋歆瑶吐了吐舌，瓮声瓮气的说道，“真无趣，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那个alia，她肯定很爱你。是她给我打电话喊我过来的。”

“这么说，如果alia不给你打电话，你还不打算过来了？”

“不是，你手机关机，我打了你好多好多电话，可是你手机关机，我联系不到你。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甚至在想，我要一家一家医院的找，找到你为止。然后就接到了alia的电话。对了，她怎么会过来的？”

“她来了已经有两天了，过来玩玩的。”

“是吗？”蒋歆瑶挑了挑眉，“我看是专程来看你的吧。”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醋的味道？”他愉悦的说道。

“我才不吃醋呢。”蒋歆瑶没好气道。

那一夜，她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他，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人是她，她必须陪他走过来。

可是她不知道，那一边顾奕阳已经在跳脚。

顾奕阳早早的回了家，原本是想陪着他家丫头吃个饭，可是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她回来，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总算等得没耐心了，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他已经生气了，那头却用不咸不淡的声音告诉他，她今晚不回家，还让他不再给她打电话。她当他死人呀。老婆在外面不回家，还让他别管。别说现在已经爱上了，就算当初不爱，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呀。

他打了电话让人去查，结果查到她的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他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吓得飙车赶过去，结果一查，发现叶怀德住院了。他甚至没敢上去找，直接开车就离开了。兜兜转转，她仍是没忘记他。他不知道，对她而言，自己算什么？

夜，有些静，还有些冷，他故意开了车窗，让寒风嗖嗖的刮过来。他希望这些风能把他吹得清醒些，他希望自己能够狼点。

——

第二天，蒋歆瑶跟学校请了一天假，校方表示让她好好照顾叶总，这是大事。

蒋歆瑶每天也就负责陪他说说话，每到饭点的时候，alia都会亲自送来两个人的饭菜，蒋歆瑶其实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的，因为她是那样的美丽大方，她想她一定很爱很爱叶怀德吧，否则又怎么会给她打了那通电话，又怎会每天亲自给他做饭。有时候爱上一个人是可怜的，可是就这么爱上了，连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甚至有时已经渺小到近乎自虐，可却依旧甘之如饴。

alia送了饭过来，就会离开，仿佛是不想打扰他们相处的时间。

蒋歆瑶其实心里很难过，他们两个的爱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你留下来，我们一块儿吃吧。”蒋歆瑶忍不住挽留她。

alia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准备一下晚上的饭菜，这边的医生说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去菜场看看。”

alia离开以后，蒋歆瑶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复，她忍不住问道，“叶子，这么优秀的女孩，你为什么不爱她？”

“我也想爱呀，可是这颗心不争气。”叶怀德无奈的说道，“可能遇见你在先，这颗心只认识你一个。有时候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可是没有理由，爱了就是爱了。”

蒋歆瑶瘪了瘪嘴，是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理由的。

就像她也不知为何，在这里照顾他，她的心里却还惦记着另一个人。以前，她以为她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人走进了她的心，她真的毫无察觉。

——

晚上alia来的时候，蒋歆瑶硬要留她下来，“今天晚上你留下来照顾他吧，我回去拿些东西。”

叶怀德和alia同时蹙了起了眉。

“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明天再过来，你不会一天都离不开我吧？”她开玩笑的说。

叶怀德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孩子气的说道，“你明天真过来？不是骗我的？”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她挑眉，很认真的说道，“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在家里做好带过来。”

叶怀德思考了一下，随即回道，“我想吃碗面。”

“不行，不能吃面。”蒋歆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算了，还是不让你选择了，我带什么来你就吃什么，不准抗议。”

叶怀德嘴角扬了扬，这丫头以前就是这么霸道的。这几天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还是他的宝贝，他还是她的叶子。

蒋歆瑶真的要走了，叶怀德突然就舍不得了，下了床，紧紧握着她的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一生病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乖，我明天一定过来，今晚好好休息。”

“我送你吧。”他突然冒出一句。

蒋歆瑶还没来得及说话，alia很是紧张的喊道，“不行，你不能出院。”

蒋歆瑶则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笑的说道，“你若真想送我的话，就赶快让自己好起来，赶紧出院。”

“好。”他接得很自然，警告道，“明天你不过来的话，我就出院去找你，管他什么伤口不伤口。”

蒋歆瑶抿了抿唇，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从没觉得如此疲惫过。

她拿出手机，开了机。无数条短信进来，蒋歆瑶打开查看，全是顾奕阳给她打电话的通知，整整二十通电话，都是那天晚上打来的。之后便没了任何记录。他的耐心也尽存在于那一个晚上。

蒋歆瑶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通，电话通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很感恩，至少他还肯接她的电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响起的却是助理小张的声音，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战战兢兢的说着，“您好，顾总正在开会，请您过一会儿再打过来。或者您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帮您跟顾总转告一下。”

这厮生气的时候最爱玩这一趟，蒋歆瑶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叹着气道，“张特助你好，是我，能不能把手机给顾奕阳，我有急的事情找他。”

“呀，顾太太，”小张似乎这会儿才听出她的声音，忙说道，“很抱歉顾太天，顾总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您可能需要等一等。要不这样，等会议一结束，我让顾总立刻给您打电话。”

训练有素的声音，相信要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张特助，既然他现在在忙，那我还是过去一趟吧，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跟谈谈。”

张特助显得有些为难，忙解释道，“顾太太，是这样的，顾总真的在主持一项很重要的会议，您不能过来打扰他。”

“我不打扰他，我就在这里等，等到会议结束为止。”蒋歆瑶淡笑着道，她倒要看看顾奕阳想躲她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