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①

看着吊灯在广阔的天花板上寂寞的摇摇欲坠,我想这就是死亡,并不可怕,也就那一瞬间,死亡者轻逸的离去,却留给那些关心他们的生存者无尽的悲伤。

可是当我再重新拨动开关时,看到他们再次散发的光热,我都会想起小四的那句话:“他会回来,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可想起刘泽时,耳边又会响起,“终有一天他会走,什么也不留下。”

谁说的呢?好像还是小四……

我妈在外面不停的拍门,我用被子捂住耳朵,眼泪湿了布料,我什么都不想说。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刘泽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不想呆在那里。”

他就像魔音一样不停的响,不停的响,我尖叫,“啊……”

老爸也开始拍门,“小唯,小唯,小唯,开门,开开门。”

我喊道全身上下都没力气,我目光空洞的盯着窗户,窗户像是一面镜子,反射着熟悉的天桥,熟悉的刘泽,熟悉的落唯,熟悉的大牙。

我就像一个随时都会发狂的怪兽,在巨大的镜面前欣赏着自己如何看着刘泽去死,或者说,是如何推他去死。

我捂住耳朵,闭着眼,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推他,我不想让他死,我宁愿去死的是我,我怎么能下的了手推他。

我摊开手掌,水珠绽放出清晰的指纹,然后透明镜面中出现刘泽,“为什么推我,为什么推我……”

“啊,啊,啊……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一挥手打翻床头的台灯,灯芯刺入手掌,一切都变红了,刘泽也变红了,天桥变的红了,刘泽的身体,衣服,统统是红的,只有血液是黑色的,它们像是魔鬼盯着我,索要着我仅剩不多的精力。

我双眼通红的盯着窗户,然后将台灯的台柱狠狠的砸向它,镜子碎成无数个刘泽,无数个大牙,无数个落唯,无数个证据都在指责着我。

我痛苦,无力的滑坐在地面上,双手捧住脸,“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

然后是破门而入的大牙和李鸣。

李鸣看着屋里的狼藉,头皮发麻,“落……”

我大喊,“不要过来!”

相反,大牙很安静,是啊,她能说什么?她今天完全可以说是我推了他的男朋友,可是……

我看着她,突然变得很安静,她流了一滴泪,仅仅一滴,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视线和我平齐,“不要害怕,没人会伤害你。”

眼泪瞬然决堤,“我……”

她将手指放到唇边,轻嘘,然后将我搂到怀里,用着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换我保护你。”

我小声的问,“为什么?”

她说:“你让了我四年,这次,我让你。”

我突然推开她,“他是人!”声音虽小,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李鸣不知道我们在对话,以为我又开始害怕了,她努力将我靠在他们俩中间,试图让我冷静下来,我平静的呼吸。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安静的躺在巨大的棺材里,我能看得见,却睁不了眼,张不了口,我不知道我从哪里看到的,总之,我看到刘泽安静的站在我的棺材面前微笑,他的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花,之后却从背后掏出一朵红色的玫瑰。

我挣扎着,在梦里挣扎,在社会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