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他也不想记得太清楚。

戚明风一直觉得，继父教给他的是温柔明朗，是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母亲交给他的是不择手段阴狠毒辣，可深陷淖泥却也要知恩图报。

本来是平衡着的。

可后来母亲没了，继父也黑化了，教给他的春风也没了，所以他最后学会的铭记于心的，也就一个。

不择手段。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云允儿是个意外的存在，而至于到底是有意外的，她也说不清楚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感觉超级的意外。

像……误入歧途的小鹿。

撞在他心口。

他有话难说，情也在心口难开。

戚明风做了噩梦惊醒了，他眨巴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盯着盯着，他就硬生生的在天花板上看出来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有血要从上面渗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下床，步履维艰的扶着墙壁往外走，腿断了，打了石膏，他现在一步一步都得拖着腿走，可即便如此，他还要往外走。

他来到云允儿的病房外。

没有进去。

他摸着玻璃，一遍一遍的摩挲着玻璃，似乎是能透过玻璃就能摸到自己日思夜想中的那个人似的。

可他触碰不到。

半晌。

他用头抵着玻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云允儿的睡颜，终于轻声笑了出来。

这世界上有因果循环一说，有报应不爽的一说吗？

有的。

他以前不说，是因为他以前不信罢了。

戚明风最后也没能自己走回去，他感觉到腿根处传来的撕裂一般的剧痛和手腕处的伤，他倒吸了两口冷气，就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摔到了手。

啧。

雪上加霜。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坚持的，逼近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可以一遍一遍的违背初心去伤害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如蛆附骨万蚁噬心他都能忍。

可他还是高估了他自己。

疼的历害。

受不了，控制不住。

护士听到声响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他弄上了救护车，又重新包扎了一遍，整理好一切繁琐的事，已经到了凌晨。

护士叹气道：“戚先生，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伤什么的就不疼？”

戚明风说：“疼。”

“疼你还往外跑？这些东西在你身上，你也不顾的，是不想活了吗？”

有一瞬间的安静。

戚明风察觉到从窗户吹进来的清晨的凉风，带了尘土和花香，裹着岁月的味道。

他又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出了车祸时，他摸到手机，在给医院打电话时先给林木木打电话的时候，仿佛是她也给自己回了这一句：

“这时候了你还给我打电话，不给医生打电话？你啊你，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记忆时而清楚时而混沌。

最后。

他想，如果当时真的是云允儿伤的比较历害且救不回来了的话，他还真的是就这么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