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做完报道,远方的炮响销声匿迹。不知是战事停了,还是转为枪弹战。宋冉在楼顶观察了十分钟,没发现新情况。
天空蓝得像水洗过的蓝宝石,阳光更加灿烂,世界诡异得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上头给的通知是宋冉按原计划回国。但战争突然爆发,交通线可能全面封锁,回去并非易事。她租的车昨晚退了。而约好今天送她去伽玛的司机要带一家六口南下,毁了约。特殊时刻,她也无法责怪对方。
九点半左右,宋冉联系到一位美国的记者朋友,得知他们有车,可以带她一起走。但他们在阿勒西北部十多公里的苏睿城,上午十点半启程
南下。此时的阿勒城,街道上挤满了开着汽车驾着摩托捆着箱子行囊携家带口逃亡的人群。出城方向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鸣笛声、咒骂声、呼喊声、小孩儿啼哭声,不绝于耳。宋冉在似火骄阳下跑了十几条街,满城寻找一辆摩托车,但这时的交通工具千金难求。
往回走的路上,她眼睛湿了好几遭。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回到旅馆,毁约的那位司机却在前厅等她他送来了一辆摩托车。上午十点,宋冉换了套黑衣服,戴上帽子和面罩,设备箱、行李箱绑上后座,只身骑着摩托直奔西北方的苏睿城。摩托是男式的,重而不易掌控。她刚来那会几经常摔,现在驾轻就熟。
一路天高地阔,偶有几辆南下的逃亡车辆经过。
她开得飞快,约莫一刻钟后赶到苏睿城郊。街道房屋空无人烟,风吹垃圾遍地走,恍若白日鬼城。刚走过一条街,远方传来隐约枪响。宋冉的掌心被汗湿透,加速赶去城的另一端。
她在空巷子里绕弯,很快冲上宽阔无人的主干道,再度加速之时,前方巷角、楼顶、车后突然冒出七八个迷彩人影全副武装握着钢吼:
“Back up!
宋冉紧急刹车。惯性作用下,车飞速前滑,轮胎与地面刮出刺耳的摩擦声。路中央有个铁盒,盒子露出一根线,线的末端牵着一小块金属片。摩托车刹停,宋冉左脚落下,不偏不倚踩上那金属片。一瞬间,铁盒子亮了起来,红色的数字开始倒计时是炸弹。周围死一般寂静。宋冉的心皱缩成了一个点。她一脚踩着金属片,一脚踩着摩车脚蹬,斜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汗像冒豆子似的滚进脖子里。每一秒都被恐惧拉得无限漫长,但那群示警的士兵却没有要上来搭救的迹象。
几秒的死寂后,有个声音冲她喊:“Stay put!话音刚落,又有人喊了声:“阿瓒!”
宋冉没能分辨出“azan”是哪国语言,就见一身灰绿色迷彩服的男人从某栋楼二楼的窗口翻跃而出,踩着排水管速降下来。他戴着头盔和面罩,站在路边远远地观察了她一眼—她一身黑色的装扮很可疑。宋冉声音颤抖得像扭曲的丝线:“Help! Please!
***定一秒,朝她走来,再次有人制止地喊了声:“阿瓒!”他回头冲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