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大结局(上)

孟大夫在皇宫中待了一个多月,直到大皇子从昏迷中醒来,并确保大皇子已无大碍之后,才准备告辞离开。

“快过年了,孟大夫等在京城过完了年,再回去不迟。”苏枕月诚心挽留。

孟大夫摇了摇头,道:“这次出来的匆忙,只将药儿留在了山上,若不尽快回去,我不放心。”

苏枕月轻浅一笑,“那我差人去江南,将药儿也带来这里。”

“娘娘有心了。只是……”孟大夫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这皇宫虽富丽堂皇,却充满了矛盾争夺,尔虞我诈。我实在不想让药儿接触太多。在山上虽清苦,但至少可以让他活得无忧无虑,不必卷入这俗世纷争之中。”

这一番意味不明的话说得有意无意,却不知究竟单只是解释,还是有意说给苏枕月听。

苏枕月不解,孟大夫却已拱手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了门去。

如同来时那般匆匆,孟大夫走得也很匆忙,仿佛十分之不愿在这里多停留半刻。

他没有接受赵明暄赏赐赠予的任何东西,反而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以及一些自己配制的丹药,并给了九儿一本自己撰写的医书。

九儿本就对医术颇感兴趣,能得到孟-无-错-小-说--ledu-大夫的亲笔医书,自是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皇宫之中的争斗,娘娘自比任何人都清楚。草民不知当如何诉说,只望娘娘保重。”

说完,孟大夫便跳上马背,没有带任何人,孑然一身策马而去。

这似乎是……孟大夫第三次如此说,似在提醒着苏枕月,又仿佛是在劝告。

苏枕月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此时也不想去猜透了。

她一手扶着莫嫣,微眯起双眸看向皇城之外,白雪覆盖,厚厚一层,白莹莹的剔透,整座皇城银装素裹,乃是瑞雪兆丰年。

“枕月,这儿冷,咱们回去吧。”莫嫣柔声道。

苏枕月缓缓点了点头,幽幽一声叹息,终是卷入寒风之中,瞬间即逝。

……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新年。

除夕夜,漫天飞雪,廊间檐下无数盏大红灯笼照得通明,端地渲染一片喜庆热闹之气氛。这一日,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各色烟火更让人眼花缭乱。

广极殿内布置一新,永宣帝与皇后苏枕月于此殿中设下盛宴款待众臣及各官眷命妇。

笑声,唱声,谈话声,锣鼓声,一声盖过一声,都随着风,穿过宫墙一直传进京城的大街小巷里。

这种时候,众人将所有烦忧与纷争暂且抛却脑后,互相说着吉利的话,更向经历颇多仍大难不死的永宣帝以及怀有六个月身孕的苏皇后祝贺道喜。

有人高举酒盅,朗声道:“皇上洪福齐天,今后必福泽绵长,子嗣满堂。”

另一人附和:“我庆国也必当传承万世,世代威震四方!”

“庆国世代繁衍生息,万世不断!”

说完,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内侍们忙着穿梭往来,君臣同饮,少时宫中乐人排上歌舞,丝竹管弦响了起来,热闹非凡。

其间不断有下臣上前与赵明暄敬酒,赵明暄一一笑着喝下,亦有人朝苏枕月敬酒,却已被赵明暄抬手挡住了。

“皇后身怀有孕,不宜饮酒,朕替她。”他接过酒盅一饮而尽,维护爱惜之意溢于言表。

这时,正在舞动的舞姬跳完了一支舞,敛起水袖盈盈退下。随之,便闻堂下古琴声起,伴着琵琶,洞箫的合奏,清亮柔美如夜莺一般的歌声令那原本喧闹的殿阁倏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转过脸望去,只见一名粉衣女子坐于殿中,手中抱着琵琶,落落优雅,举止间有行云流水之态。女子微红着脸颊,长长的眼睫轻垂,凝白手指灵活翻动,挑抹七弦商音。

女子歌声婉转动人,犹如涓涓细流自深涧中出,水声轻轻泠泠,如丝如絮,撩人意怜,轻轻地缠在耳畔。

酒不醉人,人自醉。

赵明暄双手随意地放在膝上,微眯起潭目,盯着那粉衣女子,那目光似热似冷,却又深沉无底,复杂之极。

苏枕月亦凝神听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似已然陶醉其中。

灯火摇曳,火光透过琉璃灯盏,轻飘飘地散开,绯红之下染着一层浅色黄昏,掠过眼前,竟让人觉得有几许迷离,欲细看时,烛花却灭了。

女子停了手,抱着琵琶,盈盈跪下,声音甜美之至:“民女恭贺皇上,及各位大人新春之喜。望吾皇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吾庆国海内生平,国泰民安。”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率先忍不住鼓起了掌。

“好琵琶,好词,好歌喉!”有人一连三声“好”,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皇上,此女颇具仙人之态,若能陪伴左右,乃是一生之幸事啊……”更有人将意图如此明显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于是,那粉衣女子深深垂下了满是羞涩晕红的脸。

——那样年轻俊美的男人、君临天下的天子,单单只是看那么一眼,就足以让人心如鹿撞,满腹憧憬与幻想。

若真能侍奉其左右,即使只做一个卑微侍婢,也能让人心满意足的吧。

女子不着边际地兀自想象着,满心的期待几欲冲出胸膛。

“哦?一生之幸事么?”赵明暄潭目微眯,似笑非笑,声音平缓无波,“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家千金?”

闻言,女子脸上掠过一丝惶恐之色,更加垂低了脸,不敢、亦羞涩于同这高贵的帝王对视,只颤着声儿回复道:“民女姓傅名紫幽。”

这时,一位紫衣官员从席间走出,于殿中屈膝跪下,叩拜,道:“紫幽乃臣下小女,擅弹琵琶,小女刚刚在皇上面前献丑,还望皇上恕罪。”

苏枕月看着那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又看了赵明暄一眼,恍然想起,此时此刻的这一幕,竟像极了三年之前的那次宴会上的情景。

亦是除夕之夜,那个用舞姿吸引众人眼球的女子——沐若惜被其父沐景天送至赵明暄面前,而然后……

然后便是一连串锥心一般的回忆。

苏枕月再一次扫视四周,猛然发现,除了这个傅大人之外,还有好几位大臣的身边,皆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于是,便不由想起三年一次的选秀。

而今年,就要迎来再一次的选秀……

他将拥有更多的妃嫔宠姬,每一个女人都将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求得君王一顾。而她,则只能漠视着这一切,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其他女人占有。

想及此,苏枕月心中微微疼痛,却只是垂下眼,暗自隐忍。

赵明暄自是看出了这位傅大人的“别有用心”,亦知道今日有许多大臣趁此时机带来了女儿或者亲戚之女,只为能得他眷顾,从而留在宫中,飞上枝头变凤凰。

“呵,傅爱卿这是什么话,令爱歌声宛如天籁,何来‘恕罪’之说?”赵明暄勾起嘴角,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令爱技艺无双,为今日除夕宴添了一份喜庆,且下去领赏吧。”

傅大人脸色微变,却又不敢在天子面前太过较真,便只好叩谢退下了。

而其他带着女儿或者亲戚之女的大臣亦是面露失望之色,倒令这原本喜庆热闹的宴会多了几分阴郁与不快。

而那厢里,白发苍颜的左相看向高坐于上的一皇一后,捋着雪白的胡须,目光锐利。可就在苏枕月察觉到被注视而转过脸时,老丞相已然别看了眼。

除夕宴于凌晨丑时方才结束,喝醉了的大臣由护卫家丁扶着出了宫,赵明暄亦有些醉意,只是神思尚且清明。

他牵着苏枕月的手,慢步由广极殿朝永鸾殿走去。夜风寒冷,吹散了仅有的几分醉意。

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直到及至永鸾殿外时,赵明暄忽然顿住了脚,深深凝视着苏枕月的侧脸,沉下声,说了一句:“朕决定,取消今年的选秀。”

苏枕月讶然,转过脸,吃惊地看向他。然而震惊过后,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皇上,你喝醉了。”

赵明暄握紧她的手,目光清明,声音坚定,“不,朕没有喝醉。待正月初二出兵宜良回来之后,朕便下旨,取消今年的选秀。”

“明暄……”苏枕月别过脸,叹息了一声,“何必呢。你这又是何必。”

就算取消了今年的选秀,那么以后呢?再三年之后,也要取消吗?

“明暄,朝廷上下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苏枕月回握住赵明暄的手,仰起脸,凝视着这张让她眷恋不已的俊美容颜,“你虽握有至上权力,可终究无法抵过千百人的反对之声。朝中左右二相,以及数百位官员,甚至整个庆国的议论与非议,你能承受得了吗?不能,我们都无法承受。至少,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占有欲,而忍心让你去承受这所有。”

“所以,不必再为此事烦忧,更不必觉得为难。我能坚持得住。”说到这里,苏枕月忽而一笑,清丽的眉目间竟浮现几分狡黠之色,“你想想啊,当初你那么伤我,我都能忍得了,现在这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我这个做主母的稍微严苛一些,要是哪个宫嫔不听话,我就关她几天,也借机撒撒火,挺好的。”

见到她久违的清澈而灵动的笑容,赵明暄只觉得心动不已,双臂不由搂紧了她,若非顾及她身怀六甲,只怕已横抱起她去那红罗帐里一番云雨了。

他凝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深情,苏枕月不禁伸出手,抚着这张让她沉溺了一生的脸孔,“我说过的……”她美丽的眉眼中带着让人窒息的笑意,“为了你,我无怨无悔。”

赵明暄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他抓住苏枕月的手,而后紧紧、紧紧地贴在了唇边。

而那满腔倏然烧起的欲火随之更是难以压下,赵明暄一把横抱起苏枕月,苏枕月一声轻呼未落,已是被他稳稳地抱了个满怀。

永鸾殿内室,宽大的床榻,低垂着的淡绿色床帐。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一片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所有翻涌燃烧的欲火只化作而炙热的吻。

顾念着苏枕月的身体,赵明暄拼命忍住勃发的占有对方的,只热切地亲吻着。

衣衫半褪,露出她凝白圆润的双肩、精致纤瘦的锁骨。呼吸乱了,发丝乱了,激荡的心绪也乱了。

赵明暄坐在床榻上,一手拥住苏枕月,一手托住苏枕月的后颈,唇舌炽热如火,狠狠地碾着她的双唇,似乎要把她压碎。狂热的吻从唇角蔓延到脖颈,再到锁骨,齿尖轻轻噬咬,在那凝白无暇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青紫的痕迹。

那是专属于他赵明暄的印记,只留在她的身上,深深印刻,即便时光流转沧海桑田,也不会被抹去。

对于女人女色,赵明暄从来都不贪恋,可在面对苏枕月时,他便会失控,便会想要将她全部占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她,只属于他,只能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