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暄看着那道身影,心中不由一暖,想起在这竹舍里的这段时日,只觉得眷恋不已。
初时里,他伤势严重,总会在不经意间吐出血来,也会因为一时血腥气的突然上涌而晕厥过去。
不过,即使会伤重虚弱至此,赵明暄在每一次被晕厥的黑暗袭来时,心里从来都是安宁与平静的。
因为没到这种时候,都会有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他,还有迎面而来的熟悉的清冷香气,每一样都令他眷恋流连,甚至想着就这么靠在这样的怀抱中,不再醒来。
可是,若是不再醒来,就无法看到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
所以,赵明暄总是强撑着意识,让自己尽快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然后,睁开眼,便能看到苏枕月或正担忧地看着自己,或坐在床沿边,撑着额头睡着。
每到这时,他总会握住她的手,沙哑着声音轻轻唤一声:“枕月……”
于是四目相对,柔情缱绻,早已顾不得流年暗转。
而最让赵明暄烦闷的,是自己的右手。因为曾经被云天啸的断剑损伤过筋脉,后来未能治愈时又伤上加伤,以至于原本灵活的手再不复当日那般灵敏。
当日龙飞凤舞的一笔好字也许就此成了绝笔。这段时间里,他就像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从头学起,用左手拿起筷子,用左手穿衣,用左手写字。
还是苏枕月,握着他颤巍巍的手,洁白如雪的纸上一笔一划写出工工整整“赵明暄”三个字。
低着头认真做事的清丽女子总是一脸叫人欲罢不能的禁欲表情。赵明暄总会忍不住松开笔,拉过苏枕月的手,印上一个吻。
清冷端庄惯了的苏枕月罕见地红了脸,下巴微抬,修长的脖颈扭出一条很好看的弧线,一直延伸到衣领里:“明暄,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虽是推拒,可口气却是温柔的,略略透出几分羞赧、几分甜蜜。赵明暄捏住她的下巴,带着浅笑的唇纠缠上她的,炙热的双唇沿着她的唇角移向脸颊,在那朵槿花刺纹上留恋不舍。
“放心吧,九儿沉浸在药庐,孟大夫师徒到了很晚才会回来,莫嫣也去见了。这里,只有……我们……”
他紧紧搂着她,痴迷而狂热地吻着,略显粗重的呼吸夹杂着她若有若无的低吟,真真荡人心魂。
每日临睡前,苏枕月都要替赵明暄抹药。九儿说过,其实就算照顾得再好,赵明暄的这只手都不会再如从前一般灵活自如。但是每天每天,苏枕月还是雷打不动地照着医嘱做着,像个用功听话的学生,上药、涂抹、按捏、揉搓,直到伤处泛红微微发热。
这是苏枕月每天必做的功课,一天都不会拖延,被那双略显清亮的双手揉搓,赵明暄只觉得心中也跟着炙热燃烧了起来。
夜晚睡时,他也会搂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感受着温热下生命的脉动,一下一下全部传递到他的左胸深处。
这一刻,赵明暄总会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再不想回去那方巍峨皇宫之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