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洪流中，随着被迷烟再度侵扰视线，易雨的眼皮如同铅球一样沉重，尝试无数次也睁不开。

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征如同病危的老人，生机在摧枯拉朽地流失，直至完全消弭。

“呜呜呜…”

耳边传来微弱的女子嘤咛声，尽管轻如蝇蚊，他仍能依稀分辨出，那是留云的声线。

竭力将注意力集中，耳边的絮絮声渐渐放大，终于达到可以听清的地步。

“…小归终走了，其她侍女一个个离去，连老古董也跟我吵架了…”

“我的好朋友，只剩红袖你一个了。”

“现在，连你都要离开我了吗？”

“大骗子，大骗子！明明说会侍奉我一生，明明说会一直记得我…”

“你曾经说，这是个温柔的世界，希望我温柔的对待它…可是，它温柔地回馈过我们吗？”

易雨紧紧压住牙根，仿佛一条溺水的狼，挣扎着想要脱出水面。

一寸寸，一寸寸，他终于接近了水面和天空的临界线…

红袖，或者如今应该称为病危的老妇人更合适，睁开一条微弱的眼缝，那张泪眼婆娑的俏脸渐渐成形。

她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极小的声音，仿佛喉咙被什么咽住，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穿着湛蓝宫服的留云发现侍女的异状，连忙俯下身子，将白皙的耳朵凑到对方嘴边，生怕听漏一字一句。

“卿…云姐…妾身死也…不会忘记…”

“求您…别再追求…极速…别再…”

“速度再快…也超不过…时间啊…”

易雨虽与老妇人感同身受，连呼吸都很困难，但他清楚地感受到，后者棉被下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什么。

那种清凉的，由于紧握而被碾出治水的触感——

他想起来了，是桂花！是那串没能送出的桂花手链！

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故人…，这是在曾经玩游戏的时候，钟离最常见的一句语音。

钟爱之物是桂花，体香神似桂花，最爱喝的也是桂花酿——钟离诗句中的桂花，暗指的正是留云么…

易雨切身体会到，红袖卯足了全身力气，想要抬起棉被下的右手。

然而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老妇人，如何能做到这个动作？